迪拜:發光的不只是土豪金
這座城市的底色,還是雄心壯志
文/閆肖鋒
從飛機上俯瞰,黃沙抹平了一切人類痕跡,直到出現一座城池――迪拜。
在黃沙與藍海相接處,一片片摩天大樓和度假酒店拔地而起。這裡沒水,沒電,原本鳥不拉屎,所有的配給都靠外運。可迪拜就這樣造了起來。無邊無際的沙漠與大海本就催生開拓思維吧?迪拜先民逐水草而居,血液裡天生帶著冒險基因吧?不冒險就得死。
資料圖:大霧籠罩中的迪拜摩天大樓。
只要進入酒店或購物中心,就是另一種微觀生態,草木茂盛,小鳥依人,應有盡有。遊客不用出來,就能玩轉白天黑夜。前提是你得有錢。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一個城市,那迪拜一定是金色。
金色奠定了這裡的美學。黃沙是金色的,太陽是金色的,石油換來的財富是金燦燦的,當地人最喜歡的手機是土豪金的。在迪拜黃金街上的一件鏤金嫁衣,你猜猜多少錢?540萬人民幣!等於揹著一棟豪宅嫁人。
迪拜真是“一片熱土”,常年在40攝氏度以上。高溫的好處就是沒有蚊子,因為沒有繁殖的水塘。這裡根本就沒有水,小水坑全都蒸發了。一棵樹一年的維護成本是3000美金。衡量一家人有多富,就看他家種了幾株樹,養了多少平方米草坪。
大街上基本只有車,沒有人。迪拜什麼都要“世界之最”,購物中心要世界最大的,酒店要最奢華的,塔要最高的,設計要最炫,或最斜,或最擰巴的,極盡人類想象力之能事。
但其實,“土豪金”只是這座城市的表象,其底色還是雄心壯志。30多年前,迪拜從不毛之地發現石油,迪拜人“從駱駝背上跳到賓士車裡”,實現逆襲。30年後石油挖完了,只剩下雄心壯志。誰的雄心壯志?當然是迪拜酋長兼該國CEO穆罕默德•本•馬克圖姆的。
資料圖:迪拜街頭,警方定製的警察專用威龍。
在迪拜,馬克圖姆的畫像和書隨處可見。這位迪拜CEO的韜略,就是把挖石油的錢全數投入基建,把這裡打造成全球銷金窟。此外就是投入頂尖科技專案,比如Facebook就有酋長大人的股份。這等於是建了一個人造“風口”,讓跨國公司、全球科技精英聞風而來。無論是建築設計還是機場廣告,一定是用最好的團隊,讓人一看就是國際範兒。
迪拜中上階層通常把兒女送往英國,接受英式貴族教養,美國教育是看不上的。1833年,馬克圖姆家族從阿布扎比遷至迪拜,建立了新的王朝,第一件事就是與英國簽訂海上停戰協定,並在20年後簽訂“永久停戰協議”。
迪拜也開始湧現女企業家了。在路上還時常見到Google Play的廣告:Let's get to work.(來工作吧!)。我想,迪拜的統治精英是想讓“科技一代”儘快取代“石油一代”吧。
迪拜是阿拉伯世界的異數。但仔細想想,這屬必然,只有開放和轉型才能跟上國際化的步伐。迪拜提供了一個全球化-本土化的樣本。這裡的主人永遠穿著白袍,戴著阿拉伯帽,但同時又張開雙臂擁抱世界潮流。
迪拜人的祖先是貝都因人,“貝都因”意為荒原上的遊牧民、逐水草而居的人。他們剽悍、驍勇、頑強,成為穆罕默德統一阿拉伯半島及其後哈里發政權向外擴張的基本力量,並隨之而散佈於西亞、北非的廣大沙漠地區。
貝都因男子的標準打扮是肥大的長衫,外加斗篷,腰間插一把彎刀或手槍。在當地一家特色餐廳,一位著傳統服裝的侍者腰纏子彈夾給客人端菜。我很想給這位大鬍子侍者照張相,但怕犯忌還是算了。
迪拜的貝都因人大多氣定神閒。40攝氏度高溫下保持氣定神閒,那可不一定都是因為有錢。因為他們才是這塊熱土的主人。
資料圖:飛行員迪拜上空俯拍城市震撼美景。
迪拜的外勞佔到當地人口8成以上。通常印度人英語好就站櫃檯,尼泊爾人脾氣好就做酒店接待,巴勒斯坦人則幹苦力。
今天,據稱有30萬中國人來迪拜淘金。除做生意外就是玩直播和遊戲,這些方面中國算是有先發優勢。直播是中國當紅的商業模式,只須複製過去變成阿拉伯語;遊戲嘛,只需將打鬥主角換成阿拉伯人,加些民族主義煽情,準保能火。
迪拜今天仍是族長制父系社會。人們問導遊最多的問題,就是這裡的男人是否可以有四個妻子。回答是肯定的,但只涉及少數有錢有地位者,而且四位妻子要同等對待。
事實上,迪拜女性的地位相當高。在阿拉伯文中“abu”是“之父”,比如阿布扎比就是“羚羊之父”;“uum”則是“之母”,我在迪拜見到不少以“之母”命名的街道。此外,街上有女性專用的粉色計程車,公共交通上有專門的女性專廂。常常是,普通車廂擠得一塌糊塗,女性車廂空空如也。
假如你與一位迪拜人約定明天上午10點開會,他可能會說:“隨安拉的意吧。”我們中國人可能會解讀成這是為不來找藉口,其實,說這話可能比說“我一定到”更靠譜,如果他是個信仰虔誠的貝都因人的話。
宣告:刊用《中國新聞週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