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1月的紹興,天氣寒冷,風雪正盛,一代文豪魯迅重歸闊別二十年的故鄉,他以為故鄉依舊像當年一樣美好,沒想到,卻早已物是人非。萬分傷感的魯迅揮毫潑墨,寫下了一篇著名的小說——《故鄉》。後來,這部小說被選為小學語文課文,名為《少年閏土》。
《少年閏土》的主角
閏土在課本上是一個對生活充滿希望、帶著一個項圈的淳樸少年,是眾多讀書人心中的鄉村小英雄形象。但是生活中真實的閏土後來變成了“曾經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在生活無情的壓迫下,在封建觀念的洗禮下,最終“淪落”成一個冷漠木訥的“木頭人”,這個曾經陽光的少年最後的結局又是怎樣的呢?且聽我細細道來。
活潑的少年,結識魯迅
閏土原名章運水,出生時家裡因為迷信找人算命,算命先生說他五行缺水,家人希望他能克服“五行缺水”這一先天“缺陷”,故起名為章運水,小名就是“阿水”。
在魯迅筆下,“運”字改成了“閏”,因為在當地方言中,二字同音,關於他的名字中的“閏”究竟是哪個字,可以魯迅也並未考證,魯迅又把“水”字又換為五行中的“土”字,“閏土”二字便由此而來。
閏土的父親是魯迅家裡的長工,名叫章福慶,本行原來是一個竹匠,住在海邊,家旁邊還有一片沙地,地裡種著一些農作物,農忙時在家打理,不忙時一直是在魯迅家做工。有一年魯迅曾祖母去世,而且正趕上新年,實在忙不過來,章福慶便把兒子閏土一起叫過來幫忙,大家都叫閏土為阿水,比魯迅大了三歲。
童年時期的魯迅也過著“小少爺”的生活,遠離鄉間煙火,也沒做過什麼大事,也沒去過什麼遠方,所以他很嚮往自由自在的閏土,二人很合得來,閏土老實,卻見識廣,他向魯迅講各種鄉下故事,講如何捉鳥,如何看管西瓜,講沙地裡的小動物,這些都是魯迅聞所未聞的事物,很是稀奇。
所以在魯迅的印象裡,閏土一直是一個陽光活潑大少年,是一個“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的刺去”的鄉村小英雄形象。
閏土小時候家裡很窮,所以他一直在幫父母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並積累了一定的生活經驗和手藝,所以他的很多能力都是魯迅所沒見過的,在章福慶忙完要帶閏土回家的時候,魯迅卻不依不饒,不肯放好朋友閏土回家,急的嗷嗷叫痛苦,閏土也不肯回去,躲在廚房裡不願出門。
後來魯迅去南京唸書,回到故鄉時還特意去找閏土,二人一去到應天塔遊玩,有說有笑,別提多開心了。
閏土和魯迅的友好關係,在少年時期一直如此。
木訥的中年,敗給生活
章閏水的父親章福慶去世後,全家都重擔就真正的壓在了閏土肩上,閏土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了年少輕狂,在生活面前,他必須成熟起來,必須去努力賺錢養活全家。經常讀歷史的人都有這樣一種感受:“開啟書,滿腦子都是帝王將相;合上書,身邊全是柴米油鹽。”這是一種落差,關於身份,關於理想。少年時期的閏土也曾嫉惡如仇,也曾有著鴻鵠之志,甚至看不起父母這樣給別人做長工的人,但等他到了這個年紀,也不得不放棄幻想,認清現實,努力養家,不再去空談大話。
閏土父親死後,閏土仍時不時的在魯迅家做工,但因為魯迅常年不在家,所以也很少再見到他。閏土也在沒有了從前的活潑,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總是剃著光頭、穿著布鞋,整天忙著農活,忙著搖船掙錢,似乎從不感覺累,也沒有要停下手腳都跡象。他變得不在愛說話,也不在和別人分享曾經的往事,也或許是沒有合適的能夠分享的人罷了。
後來魯迅和閏土再次相見,兩人都已經是有家室的中年男子了,在魯迅的文字裡,對中年時期的閏土這樣描寫到:“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只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縮著。”當初的少年,早已成了中年大叔。
被辭的晚年,因貧而死
後來魯迅逐漸敗落,魯迅也常年不在紹興,於是只好賣掉祖宅,帶著母親來到自己的工作地方,因此也辭退了很多人,包括閏土。被辭退的閏土年紀也很老了,只能靠幾畝沙地維持生計,收穫的糧食除了交租也剩不了多少了。雖然閏土依舊起早貪黑的養家餬口,但是他有五個兒子和一個母親要養,所以他那微波的收入難以養活一家人。
1934年紹興大旱,地裡毫無收成,要賬的堵在門口,閏土只好租種土地並出門打工,還把自己家的幾畝地給賣了。大旱之後,閏土的兒媳,閏土大兒子章啟生也就是魯迅筆下《故鄉》中的“水生”的老婆去城裡做了保姆,章啟生英年早逝,他的兒子章貴兄弟倆在做小長工幫家裡減輕負擔,但他們的生活依舊不是很樂觀。
由於操心太多,再加上勞累過度,營養不良等惡習,五十多歲的閏土脊樑上長了一個大瘡,但是家裡有沒有那麼多錢去醫治,只好任其惡性發展,最終導致傷口化膿,無法癒合,並且日漸嚴重。1936年閏土終於熬不下去了,離開了世間,享年五十七歲。巧合的是,魯迅也是在同年去世。
後來魯迅紀念館成立,閏土的孫子章貴來到紀念館工作,併成為了研究魯迅的專家,完成了從農民到專家的華麗轉變。章貴在紀念館工作了40年,在各大報紙上、雜誌上發表了很多關於魯迅的文章,經過努力,還成為了魯迅紀念館的副館長。
不是人人都能實現自己的理想,也不是人人都能過上想要的生活。
閏土所在的年代、環境和地位禁錮了他的眼界,他只能沿著父輩的道路懵懵懂懂地往前走。慢慢的,那個活潑、陽光的少年閏土不見了,成了一個“懂規矩”的中年人。
即使站在魯迅面前,也只會恭敬地叫一聲“老爺”,這是閏土的宿命,也是成年人的宿命。
所謂成長,其實就是接受自己的一切。然後在不完美的生命中,不忘少年時的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