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面對劊子手的槍口,陳鐵軍高喊:“我和周文雍同志假扮夫妻,共同工作了幾個月,合作得很好,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是由於專心於工作,我們沒有時間談個人的感情。現在,我們要結婚了!”
周文雍和陳鐵軍,正是我黨歷史上著名的革命夫妻之一,也是唯一在刑場上舉行婚禮的夫妻。
兩位氣吞山河的年輕共產黨人面對敵人的槍口,把刑場作為結婚的禮堂,把反動派的槍聲作為結婚的禮炮,其婚禮之悲壯,空前絕後。
梳理周文雍和陳鐵軍的人生軌跡,兩人多有重合之處。
他們都是廣東人,年齡相差一歲,入黨時間也僅差一年不到。周文雍於1925年20歲時入黨,1926年22歲的陳鐵軍入黨。
參加革命早一些的周文雍在省港大罷工時就被派到廣州沙面洋務工會參加領導工作,積累了鬥爭經驗,此後成為廣州工人運動領袖劉爾崧的得力助手。
當國民革命軍在1926年誓師北伐時,周文雍也竭力組織工人、學生支援後勤、進行宣傳工作等,給北伐軍提供有力幫助。
好景不長,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發生,中共廣東領導機關遭受嚴重破壞,肖楚女、劉爾崧等著名鬥士都被捕殺害。白色恐怖籠罩之下,周文雍接過重任,受命參與組織重建工作,並接替劉爾崧擔任廣州工人代表大會主席。
周文雍靈活機敏,與敵人鬥智鬥勇,工人運動又被組織起來。
在四一二之前,原名陳燮君的陳鐵軍已入黨改名,表示跟舊我決裂,誓把一切獻給革命事業。
1927年4月15日夜,中山大學被大批軍警包圍,大學中共黨支部委員陳鐵軍攀上大樹,翻過牆頭,才逃脫魔掌。在這一夜,她還幹了件大事,逃離中山大學後,陳鐵軍立即跑到西關醫院,通知到當時正在住院的鄧穎超,並不顧危險掩護病中的鄧穎超轉移,共產黨員對戰友的忠誠照亮了那個深夜。
不久,周文雍在廣州活動,因他單身漢的身份容易暴露,陳鐵軍受命與周假扮夫妻,一起工作,兩人的密切合作始於此。
汪精衛與陳公博來到廣州部署下一步動作,為撕破汪之偽裝,周文雍組織2000多人到汪精衛公館請願,要求釋放政治犯,恢復工人工作和工會活動。
誰知汪精衛暗中調集軍警圍捕,周文雍為保護同志受傷被捕。
如何營救周文雍,廣州市委把任務交給了陳鐵軍和李源等人。他們商定智取,利用探監機會帶進辛辣辣椒,同時告知周文雍方案。周文雍食用後拒絕飲水,強迫讓自己發燒,陳鐵軍再以厚禮賄賂醫生。
監獄醫生開出處方:周文雍得重病,需監外就醫。
周被轉移到醫院,陳鐵軍等組織人手控制警衛,她親自衝入病房用白床單包起周文雍背上汽車,營救宣告成功。
周文雍之前受傷,獄中又受刑,身體亟待恢復,陳鐵軍日夜悉心照料,如同妻子,周也深受感動,兩人的革命情誼已開始昇華,但鬥爭形勢緊迫,沒時間給他們互訴衷腸。
很快,廣州起義爆發,經過三天浴血奮戰,在蜂擁而至的強大敵人圍攻下起義宣告失敗。周文雍和陳鐵軍隨時面臨生離死別,卻只能互道珍重,分別前往香港,個人感情問題再度被擱置。
未及一月,兩人再次以夫妻身份回到廣州,為的是聯絡失散的同志。
可惜,半月之後,就因為叛徒告密,陳鐵軍在家中被警察抓捕。
當時還有陳鐵軍的妹妹陳鐵兒在家,鐵軍先掩護妹妹從陽臺逃走。此時恰好周文雍步行回家,眼看門口有警察蹲守,陳鐵軍無法出聲示警以免引起注意,她搬動窗臺花盆,拖延時間,試圖警告周文雍。
不幸的是,周文雍行色匆匆,沒有看到這一幕,跨進門後即被同時抓捕。
被捕後,敵人用盡酷刑,試圖撬開他們嘴巴得到情報,兩人絲毫不為所動,幾次昏厥仍堅不吐實,卻對“丈夫”和“妻子”的情況關心不已。
敵人無計可施,決定公開處決這對“共產夫妻”以示效尤。
法庭上,問到周文雍有何做要求,周依然回答:“只要求和陳鐵軍同志一起照張相。”
兩人從假夫妻而產生真感情,在嚴酷鬥爭環境中難以有時間說破,但彼此早已心照不宣。他們先舍小家而顧大家,繼而捨身而取義,大義之凜然,令人動容。
留下的這張照片上的周文雍大義凜然,只是手勢不正常,顯然是受刑後造成的結果。
陳鐵軍則披著四五尺的寬圍巾,呈現出一副安詳的樣子。許多同志看到報紙上的這張照片,都為之深深感動。
2月6日,兩人被押赴紅花崗,在刑場上發出最震撼人心的婚禮誓言——“我們要舉行婚禮了,讓反動派的槍聲來作為結婚的禮炮吧!”
隨後英勇就義,其悲壯空前絕後。
最後時刻來臨前,周文雍曾在監獄牆上題寫《絕筆詩》一首:
頭可斷,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滅。壯士頭顱為黨落,好漢身軀為群裂。
此可為信仰之見證。革命伴侶把大義置於愛情之前,不僅當年為革命青年所景仰,也令今人感動。
2009年9月14日,兩位烈士被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