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之外的“大媽”默克爾

向長河(國際問題學者)

“媽媽萬歲!”作為德國看守總理的默克爾日前對法國博訥進行告別訪問期間,許多站在隔離欄杆後面等待的圍觀者這樣高呼。東道主馬克龍總統和默克爾很享受地延長了他們和人群接觸的時間,默克爾帶著友好的微笑多次與圍觀者互碰拳頭。

為了向默克爾表示敬意,馬克龍為即將離任的默克爾舉行了一次深情而有格調的送行。愛麗捨宮選擇了勃艮第的葡萄酒小鎮博訥,這是一個代表法國生活方式的地方。放鬆、開放的安排,讓整個行程極具私人式與平民化。馬克龍的安排可謂正合默克爾“迴歸田園”的一貫想法。

回望默克爾的人生歷程不難發現,出生於牧師家庭的她小時候並未有強烈的從政理想,否則她在大學也不會選擇與政治風馬牛不相及的物理學。即便在柏林牆倒塌之時,她和絕大多數東德人一樣,處於“吃瓜群眾”的懵懂之中,跟風“越牆”去看看熱鬧。不過,柏林牆倒塌之後,政治嗅覺、天賦與機緣讓默克爾告別常規的事業軌道,走上了政治舞臺並登臨權力的塔尖。

然而,默克爾還是一直保持著平民情懷與風格。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她完全可以按常規住在氣派、寬敞、現代化的總理府,但16年來,這位“全世界最有權力的女人”一直選擇住在教授丈夫略顯寒酸的普通民宅裡,“隱姓埋名”教授家的主婦。

到柏林一遊的人,一般都要到柏林市中心著名的博物館島轉一轉。十多年前筆者在德時,無意中得知,默克爾就住在博物館島著名的帕加農博物館對面那棟居民樓中的一個單元房裡。這是一棟極為普通的四層居民樓,在柏林極為常見,外表塗著黃色塗料,緊鄰柏林施普雷河和著名的洪堡大學。按照德國人的習慣,每棟樓的入口都有住戶的名字,默克爾家也不例外。不過,這裡標著的卻是她丈夫約阿希姆·紹爾的名字“Prof.Dr.Sauer”(紹爾教授),而非默克爾本人。

每逢週末,從默克爾家往北走三四百米有一個有名的跳蚤市場,可以淘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記得那是一個週六,筆者轉完跳蚤市場向帕加農博物館走,特意去瞧瞧“總理家”。快到默克爾家時,發現只有一名警察在門口不遠處與一對年輕人閒聊,另外有三五個遊客模樣的人在對著默克爾家的門牌指指點點,警察也不管,照樣聊天。筆者也走過去,給門牌拍了一個特寫,一回頭,警察正善意地笑呢。

紹爾教授是著名的化學教授,最大的愛好是瓦格納歌劇,默克爾也夫唱婦隨參加一年一度的瓦格納音樂節。只有每年這個時候,民眾才能在電視螢幕上看到平時一身職業裝的默克爾穿上禮服,與“第一丈夫”一起觀賞歌劇。

默克爾從不高高在上,下班走出總理府,她就是一位鄰家大媽,德國媒體親切地稱她為“媽咪”。閒暇時光,默克爾喜歡親自到超市採購。柏林市中心一名中餐館老闆說,她多次看到默克爾到餐館附近的一家超市採購,完全像是一位家庭主婦。

默克爾是一位超級足球迷,有德國隊“第十二名隊員”的雅號。她不僅經常親臨現場觀看德國隊比賽,而且和德國隊一些隊員私交不錯。她還是一位滑雪愛好者,休假滑雪是每年雷打不動的安排。有一年,默克爾休假時在瑞士滑雪摔倒造成骨折,她自嘲技術不過關。

皮尤研究中心調查發現,82%的法國人信任默克爾。不過,法國人稱頌的主要是默克爾的人格而非政策。在她離任之際出版的諸多人物特寫都提到她一直居住公寓、週末自己去採購——對很多法國人而言,這既有些奇怪,又十分迷人,他們所習慣的領導人並非如此。

義大利人對年復一年前往伊斯基亞島度假的默克爾的觀感也是一樣。當地報刊驚訝地報道說,默克爾總理沒有乘坐直升機,而是像普通遊客一樣乘坐從那不勒斯駛出的渡輪。一個花絮是,有一次默克爾來該島度假期間曾探望一位在她下榻過的酒店當過領班的先生,當聽說他已經不在那家酒店工作,於是就到他家裡探望。

筆者曾在德國總理府零距離見過默克爾。她跟到訪的中國青年代表團成員傾心交談,就像一位善解人意的長者。那年,筆者被德國使館邀請參加默克爾訪華招待會,見到非正式場合下的“鐵娘子”。默克爾不擺架子,與許多在場賓客交談,對一些賓客提出的合影要求也不拒絕,微笑著“配合”。

默克爾低調、親民的形象贏得許多中國民眾好感,網民們都親切地叫她“默大媽”。由於對中國菜頗為迷戀,那年訪問四川時,默克爾到農貿市場掏錢買郫縣豆瓣醬、八角等配料,到川菜館“學習”宮保雞丁的製作。多次訪華的默克爾特別想到中國農村看看,那年到安徽訪問,她專門赴合肥市郊大圩鎮,與村民拉家常,進蔬菜大棚看民眾日常生活……

平民風格的默克爾,值得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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