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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輛豪華轎車開進了雙河鎮,在十字街口停下來。從車裡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抬頭打量一下眼前面目全非的小鎮,不由發出一聲慨嘆。
中年男人叫靳大成,是旅居加拿大的華僑。雖然離開家鄉近40年了,但靳大成清楚記得,他家的老宅子就在街北面那塊向陽的坡上,一排三間青磚大瓦房,兩扇油漆鋥亮的松木門。尤其是,母親盤腿坐在門口臺階上,沐浴著陽光打線穗的情景,是他心中一幅永不褪色的畫!
靳大成這次回來,一方面是為家鄉投資辦廠,另一方面,就是到自家的老宅子裡走一走,追尋他心中那幅永不退色的畫面。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在他家老宅的位置,卻矗立著一座現代化的商場。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流,靳大成心裡生出幾分失落,不由抬頭向對面望去。
他依稀記得,他家對面是個照相館,照相館的許叔叔脾氣可好了,那時他經常去看許叔叔照相。而此時,對面卻是一家卡拉OK歌舞廳,裡面幾個毛頭青年正隨著音樂蹦蹦跳跳。
靳大成正黯然神傷,幾位閒玩的老人聽說他是來找“家”的,熱情的把他讓到商場旁邊的牆根兒,遞給他一個馬紮兒,讓他坐下慢慢說。
靳大成說,他是7歲時被人販子拐走的,幾經倒手後,被賣給一對沒有生育的加拿大夫婦。在加拿大,靳大成過著錦衣華食的生活,但他一刻也沒有放棄回家的念頭,無數次在夢裡回到家鄉,看見母親沐浴著陽光在門口打線穗,醒來淚溼衣襟。
加拿大夫婦去世後,靳大成繼承了遺產,同時,接管了他們的公司。公司在靳大成的管理下越做越大,這幾年看到祖國改革開放變化巨大,他決定回家鄉投資辦廠,為鄉親們做件實事。
聽靳大成說完,幾個老人揉揉眼,終於認出眼前這個大老闆,就是當年靳家丟失的孩子。於是,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他們對靳大成說,他失蹤後,他母親哭得眼睛跟櫻桃似的。後來不哭了,就天天坐在門口打線穗,打呀打呀,打錯了,線斷了都不知道。其實兒子沒了,當孃的哪兒有心思打線穗啊……
聽著聽著,靳大成忽然閉上眼,眉頭擰成了疙瘩。陪同靳大成前來的縣招商辦主任,問他有什麼問題,說出來,縣裡一定想辦法解決。靳大成長吁了口氣,說他一閉上眼,面前就浮現出母親坐在門口打線穗的樣子,他打算出資10萬元,徵集一幅名為《打線穗的媽媽》的油畫。要求能逼真地再現他家老宅的原貌,以及他母親坐在門口打線穗思念兒子的情景。招商辦主任拍手贊成,建議靳大成去電視臺打廣告。
重金求畫的廣告在縣電視臺黃金時段播出後,在全縣引起了巨大轟動,許多畫家紛紛來到雙河鎮一試身手。可是一連幾天,靳大成看了上百幅《打線穗的媽媽》,卻沒有一幅畫跟他記憶中的畫面相吻合。
靳大成正失望之時,一個留板寸頭的年輕人找到他下塌的旅館,對他說:“靳先生,再出色的畫家畫出的畫也沒有照片逼真,如果我能拿出一張你母親打線穗的照片,你肯出多少錢?”
大成一聽眼裡放光,上前一下攥住板寸的手,說:“你如果真有這樣的照片,我願在10萬元的基礎上翻一番!”
板寸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說:“一言為定,明天我就把照片給你送過來。”
第二天板寸果然來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棗木匣子,遞給靳大成。靳大成開啟一看,裡面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正是他魂牽夢繞的那幅畫面!照片上,媽媽的面容看上去有點憔悴,她手裡打著線穗,眼睛望著遠方,充滿了期盼……靳大成眼睛溼潤了,心緒久久難平。
板寸一旁提醒道:“靳先生,你那承諾什麼時候兌現?”靳大成這才回過神來,從兜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20萬元支票,就要遞給板寸。就在這時,大門外闖進一個病懨懨地老人,老人趔趄著衝到板寸跟前,抬手把他接支票的手擋下了,對靳大成說:“這支票不能給他!”
靳大成一愣,見老人有點眼熟,又一時想不起是誰。板寸衝老人嚷道:“爸,你不在家養病,跑到這裡搗什麼亂?”說著架起老人就往門外拖。老人氣憤地罵道:“你這畜牲,張口就要人家20萬,你的良心讓狗吃了?”說著舉起柺杖欲打兒子。板寸架著老人的手突然一鬆,老人站立不穩,後退幾步摔倒在地上,立時暈了過去……
靳大成和板寸忙把老人送到醫院,吸氧輸液……此時,靳大成已經認出了老人,他就是自己家對面照相館的許叔叔。靳大成問板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叔叔為何不讓把支票給他。板寸支支吾吾地說:“我爸……腦子有病……甭管他,你把20萬給我,這裡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靳大成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事,於是對板寸說:“錢一分也少不了你的,還是等許叔叔醒過來吧。”
許叔叔一直昏迷不醒。靳大成從身上掏出那張照片來,看得出神。板寸忽然說:“靳先生,你想知道這照片是怎樣來的嗎?”靳大成點點頭。板寸說:“聽我爸說,你失蹤後,你媽天天坐在門口打著線穗等你回來,幾十年如一日。
後來就病倒了,我爸經常過去照顧她。你媽彌留之際,求我爸給她照一張像,替她儲存著,等你回來交給你。那時她已不能下床,可堅持要到門口照,說你小時候最愛看她在門口打線穗,照這樣一張像,就是為了讓兒子知道,媽媽永遠在門口打著線穗等他回來!”
聽到這裡,靳大成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嘩嘩地流下來。板寸接著說:“靳先生,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憑我爸為你媽照了這張像並保管這麼多年,你說這20萬元我該不該拿?”靳大成感動地連連點頭:“該拿,該拿。”說著,從兜裡掏出支票便要交給板寸。
這時,床上的許叔叔忽然開了口:“慢著,我說這錢不該拿!”原來許叔叔早已醒過來,他掙扎著直起身子,一字一句地說:“兒啊,做人可不要昧著良心,你剛才說的事確實不假,但你隱瞞了重要的一點:當時,大成媽把她陪嫁的三塊大洋給了我,作為給她照像及保管的費用,我答應了她。現在,咱咋還能要人家的錢呢?”
聽了這話,板寸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抱著頭蹲在地上,埋怨道:“爸,你真是老糊塗呀!還有怕錢扎手的嗎?”
許叔叔吁了口氣,說出的話鏗鏘有力:“是啊,沒有人怕錢扎手,可是做人,我怕錢扎到良心啊!”
許叔叔這番話,讓靳大成心靈一震。他忽然發現,病床上許叔叔那瘦弱的身軀,是一個大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