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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星星鹿 · 十點讀書籤約作者
在《圍城》的幾位女性角色裡，才貌雙全的蘇文紈絕對稱得上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白富美”：
她膚白貌美，身材高挑，穿著打扮非常入時精緻；
她本人在里昂研究法國文學，又實打實靠著寫論文拿到了博士學位；
她的父親是相當有實權的人物，人脈極廣，家境優渥。
論出身，論美貌，論才學，蘇小姐都手握一副上佳籌碼，活脫脫一個光彩照人的女神人設。
可是，就是這樣一位條件優越的白富美，隨著歲月流轉，卻活成了一副庸俗油膩的模樣。
其實，轉過頭再來看，命運早已為蘇小姐日後的轉變埋下了伏筆。
她的性格，她的習慣，註定了她今後要走上這樣一條路。皎潔明豔不可方物的珍珠，終要蒙塵，成為一顆尋常而又黯淡的魚眼睛。
而從一名精緻優雅的少女，蛻變為油膩中年人，蘇文紈只用了令人可嘆的三步。
算計：走下神壇的開端
這是一年中的七月，也是最熱的時候，一艘法國遊輪途徑紅海，由印度洋向中國駛來。
文紈帶著一副太陽眼鏡，躺在帆布椅上，享受著甲板之上的明媚風光。她的身上攤著一本小說，衣服極其斯文講究，再配上高挑瘦削的身段，也自成一道耐看動人的風景。
此刻的文紈，已經拿到了博士學位，榮歸故里，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就連同船的孫太太都讚美她：
這話雖然帶著幾分阿諛之意，卻也道出了文紈的優秀與卓爾不群。
可是，表面風光的文紈，內心也有一番煩惱與哀愁。
文紈之前自視甚高，在感情方面諸多挑剔，所以，雖然追求者不少，但無一人可以攫取到佳人芳心。
眼看年歲漸長，博士學位也拿到了手，卻再也沒有人敢輕易攀折這枝“高嶺之花”，文紈也因此而有了一些落寞與孤獨。
這本來應該是一段隱秘而又美麗的少女心事，但心機深重的文紈，卻偏偏將此演繹成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
文紈與同船的方鴻漸，本來就是大學時代的舊日同窗。
此時，落落寡歡的文紈突然意識到，相貌不錯，脾氣溫和，家世看著也還算過得去的鴻漸，或許是一個合適的交往物件。
她決定利用這次同行的時機，向鴻漸丟擲橄欖枝，將其收為裙下之臣：
文紈一系列熱情而又突兀的行為，讓鴻漸恐慌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本來彼此只不過是連熟悉都談不上的異性同學，卻突然之間做出如此般親密的舉動。
這，帶給對方的並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尤其是在對方對你並不十分中意的時候。
其實，愛情之所以美好動人，恰恰在其純真與自然，在突如其來的那一刻怦然心動。
文紈如此刻意，如此費盡心機，顯然已經落了下乘。
我們相信，文紈心中對鴻漸亦是存了幾分好感與喜歡，然而在這些用力過猛的行為背後，更多的卻是滿滿的謀劃與算計。而這，便是文紈走下神壇的開端。
要知道，處心積慮、營營役役，累的不僅是自己的心，更是失掉了生命所賜予的純粹與可愛，從而失去了往日鮮活的面容，開始一步步變得渾濁油膩。
虛榮：庸俗的催化劑
上天似乎格外偏愛文紈，除了出身、樣貌、才學之外，還賜予了她一個青梅竹馬相伴長大的趙辛楣。
趙辛楣是什麼人？凡是讀過《圍城》的女讀者，大多都在期盼自己的生命裡可以出現一個趙辛楣。
他儀表堂堂，行為坦蕩，有學問，有能力，在面對困難和問題時，又拿得出魄力和決斷。
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對文紈情根深種，痴心一片。
可惜，文紈並不喜歡趙辛楣。
或許是因為天長日久的陪伴，早已失去了驚喜與新鮮感；也或許是因為文紈需要的是可以卑遜地仰慕她，讓她成為高高在上的女王的那個人，而充滿男子氣概的趙辛楣，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但這並不妨礙文紈心安理得地享受辛楣的欣賞與傾慕，並將其當作自己的工具，以滿足她內心深處那一片繁茂生長的虛榮。
鴻漸歸國之後，一直沒有尋覓到合適可人的女友，寂寞之下，便想起了文紈，來到蘇家拜訪。
對於這件事情，文紈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與歡喜。
於是，她經常在鴻漸前來拜訪之時邀約辛楣，或者組織下午茶、聚會，同時邀請二人參加。並故意在辛楣面前流露出與鴻漸的親暱之態，以激發出辛楣的不甘與醋意。
甚至有一次，妒火中燒的辛楣在席間故意逼著鴻漸喝酒，引得沒有酒量的鴻漸當場頭痛，並嘔吐起來。
文紈便趕緊做出一副心疼緊張的樣子，親自離席送鴻漸回家。這使得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辛楣，立馬陷入一片深深的沮喪與絕望之中。
文紈很享受這種兩個男人為她爭鬥的感覺，這使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她甚至希望這樣糾纏不清的戲碼可以上演得再久一些，再熱烈一些，她便可以永遠站立於舞臺中心，聚光燈之下。
此時的文紈，在虛榮的操縱之下，早已失去了當初美麗驕傲如同白天鵝般的模樣，變得庸俗起來，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市井氣息。
其實，生活在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虛榮心，這本來無可厚非。
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它，不能任由其滋長，以至於做出一些有悖於常理的行為。
而文紈，顯然從來沒有試圖控制過虛榮的力量。她的優雅與魅力，也被一點點地無情消磨。
這實在是一件可惜而又令人心痛的事情。我們當初有多愛那個渾身閃光的文紈，此時內心就有多遺憾。
自私：油膩的終極表現
妄想操縱利用感情的人，往往會遭到感情的反噬。
鴻漸最終棄文紈而去，文紈也下嫁給了曹元朗。曹元朗也是文紈歸國之後的追求者，他外貌粗鄙而又矮胖，一張滾圓的臉頗似四喜丸子。
只有在曹元朗這裡，文紈才可以長久而又安心地享受居高臨下被仰慕的感覺。
文紈的結局，亦變成一副典型的油膩模樣。而這，正是某些自私貪婪的人們，步入中年之後，所共同擁有的宿命。
其實，文紈的外表依然是得體的，合宜的，打扮得時髦而又亮眼：一身緊俏伶俐的花紋旗袍，一頂闊邊大草帽，瘦削的臉蛋也豐腴了起來。
但是，她那些極度自私，毫不考慮他人感受的行為，實在是粗魯而又庸俗，與美麗一點兒也沾不上邊：
在面對方鴻漸與其新婚妻子孫柔嘉時，文紈毫不掩飾輕蔑無禮的態度，一會兒鄙薄鴻漸的專業，一會兒又暗諷柔嘉的出身。
在面對昔日的追求者趙辛楣時，又在言語之中諸多挑逗與撩撥，並不顧忌自己已婚的身份。此時的辛楣，已經有了心儀的未婚妻，對此只覺得無比尷尬與難堪。
而文紈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還繼續對辛楣說，要將辛楣之前寫給她的情書一封封挑揀出來，兩人再一起細細回味、閱讀，簡直讓辛楣坐立難安。
此時的文紈，只顧著自己痛快，她卻不曾想過，以彼此如今的身份，她要將辛楣置於怎樣的處境？
文紈這種可笑而又自私的舉動，只會引來他人的鄙視。
鴻漸不由感嘆，這個女人怎麼會變得這樣俗氣，之前的風雅竟是一點都沒有留住。
油膩的終極表現，其實就是自私。當一個人滿心滿眼裡只有自己時，她的眼神會變得渾濁，目光也會變得貪婪。
盧梭說：“敦厚溫和的性情產生於自愛，而偏執妒忌的性情產生於自私。”
自私的性格，結不出美麗優雅的果實。
就像文紈，她一邊享受著丈夫的愛戀，一邊還想要在曾經被自己捨棄的昔日戀人面前獲取仰慕。自私而又貪婪的她，想要佔據的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生命本來能夠承受的負載。
而文紈自己，也徹底失掉了之前的光芒，變得再黯淡不過。
其實，一個女人真正的精緻，並不在於外表，而在於她的思想與性格。
真正的少女感，也不能等同於光潔的皮膚和苗條的身姿，而在於一顆澄澈透明的心。
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
而只有這樣簡單明快的女人，才能擺脫年齡的桎梏，在漫長歲月的磨礪下，活成最美麗的光。
歌手陳輝在《流年》中唱到：“現實虛幻終究化為流沙，短暫的生命總是越簡單越快樂。”
只可惜，聰明如文紈，卻一直悟不透這個簡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