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歲月的童話》:回到童年與鄉村,直面內心的真實與平淡

由 端木泰華 釋出於 綜合

文/海底游魚

來源/一個悅己

《歲月的童話》是日本吉卜力工作室於1991年釋出的動畫作品,也是一部典型的懷舊作品。按理說,不同的時代和背景下,沒有經歷相同故事的人們,其懷舊情緒是很難引發共鳴的。

但是30年來這部電影竟然被無數人喜歡和推薦,我想,其根本原因就在於:這是一部送給所有成人的“童話”,而且無論時代如何變化,越是平凡普通的人,就越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並從中收穫感動與啟迪。

影片主要透過“大齡剩女”妙子的一場“田園牧歌式”的鄉村旅行,將其童年的記憶碎片與現實生活中的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從而展現了妙子從困惑迷茫到走出陰霾的轉變,並最終抵達內心的平淡與真實的心路歷程。

在近兩個小時的恬淡敘事裡,沒有轟轟烈烈和跌宕起伏的劇情,但從頭到尾都熨貼著我的心窩;

那種久違的安寧與平靜,以及淡淡的幸福感,都在我的心底一點點蔓延。

所以在這篇文章中,我想結合妙子回憶童年生活點滴,以及回到鄉村中尋找自我,最終走向自由幸福之路的歷程,談談我的一些現實思考與啟示。

一個女人想要讓自己慢慢變得美好,需要穿過生活的起源。

影片中的女主角妙子27歲,是一名平凡普通的城市白領,長相恬靜,性格溫順,長期按部就班的生活讓她看起來顯得沉穩但缺乏活力;她沒有男朋友,但當面臨家人的催婚時,她也顯得些許有心無力;

正當妙子對自己的工作、情感以及未來生活產生諸多疑惑與迷茫時,她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五年級時的自己,那些過往的畫面像放電影一般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曾有一個心理學研究實驗表明:

凡帶有負面影響的事件並造成一定的情緒波動,即便產生的影響非常輕微也會讓人記憶深刻。

我們可以看到,童年時代的妙子正是這樣。她並沒有經歷許多大喜大悲的坎坷起伏,記憶中大多是平淡而細碎的瑣事,但卻令她久久不能忘懷。

我想其主要原因就在於小時候的妙子從生活習慣到興趣愛好等諸多方面,都一直被家人的偏見以及同學們的嘲笑所束縛著,這是她一直深埋心底且無處釋放的負面情緒。

“我以前總是假裝很聽話的樣子,從來沒有釋放過自己的天性,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意。”

比如她明明非常挑食但不敢說,就算作文寫得再好也不能被大人喜歡;因為一次數學考砸而被姐姐認為“智商有問題”;渺小普通的自己好不容易有個當“演員”的夢想,但在爸爸冷漠而無情地否定下只好選擇放棄。

除此之外,為了避免同學們的閒言碎語,她無法正視因生理成熟帶來的身體變化,甚至當面對自己心儀的男同學時,也本能的想要逃避和壓抑自己。

即使知道“毛毛蟲如果沒有經過成蛹的尷尬,就不可能變成美麗的蝴蝶。”但是她卻說自己一點也不想變成難看的蛹。

影片中說,我們過去經歷的那些人和事在無形中影響著我們的現在,並塑造著我們的未來。

這一點在妙子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從她對工作與愛情的態度上也不難看出。

給我印象很深一個細節是,藏王山下敏雄和妙子相對而坐談論起感情問題時,妙子對此總是閃爍其詞,就算敏雄再三追問與疑惑,她還是不願意直面自己真實的內心。

她習慣了身邊的上班女性都是單身的狀態,但是她也會羨慕小學同學裡慧能夠順利的結婚生子。

我想,她真正應該難過可能就在於此,因為她可能從來沒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是哪一種生活。而像妙子這樣對現實生活不滿,對未來的不確定又充滿焦慮的人確實大有人在,即使有些在外人看來已經非常成功的人也會如此。

例如知名主持人吳昕,前幾年在節目上曾向好友哭訴自己生活的不如意,還表達了許多現實的焦慮:

這麼多年來工作能力不見長進,36歲的年紀還是單身,想結婚又怕影響事業,不結婚但年齡又擺在這裡,並且如果要生孩子,這個年齡已經越來越沒有優勢。

事實上,很多時候我們會有那麼多的糾結和擔心,甚至容易害怕與恐慌等等,並不是外面的世界真的束縛了我們飛翔的翅膀,而是我們給自己內心增添了太多的包袱;

因此感到沉重無比,內心也變得遲鈍與麻木,總是讓一些毫不相干的人影響著自己的選擇。

我想,只有對自己真誠一點,大膽擁抱那個還不夠完美的自己,才是解開人生種種困惑的關鍵所在。

說實話,這部影片吸引我的最初原因是我和女主角妙子一樣,從小未能有機會好好體驗鄉村生活,現在越長大就越是對鄉村自然之美有種近乎“執念”的喜歡與嚮往;

其實這也是導演高畑勳“嚮往自然、迴歸自然”的天性所在,這一點在他的《阿爾卑斯山的少女》、《百變狸貓》等多部作品中都有體現,即:不僅以客觀寫實的鏡頭描繪絢麗多姿的自然風光,同時也呈現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積極探討。

很贊同的一句話是:現代人的精神危機不在於對大自然的神秘莫測而感到不安和焦慮,而是面對難以忍受的精神壓抑的無法逃避。

從這個角度來看,影片中的妙子還是比較幸運的,因為她一到休假就有機會回到鄉村的懷抱。這不僅是她逃離現實束縛的一種表現,更是一種主動打破自身困境的意識與勇氣的體現。

還記得影片開頭曾出現妙子的工作場所以及她的同事忙碌工作的場景,這是典型的都市快節奏生活,高樓林立,車來車往,人際交往淡漠。

而在影片中呈現的鄉間則是另一個世界,這裡有藍天白雲,有田野鮮花,大自然的氣息喚醒了生活的真實感,農作物的欣欣向榮也激起了對生命的感動。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身處的環境與平時接觸的人其實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自己。正因為如此,以前壓抑而封閉的妙子來到鄉村後,才表現出了久違的明媚與鮮活感。

她忙碌辛苦地勞作但不覺疲憊,而且每天都能在自然的滋養中自由自在的釋放天性;更重要的是,妙子還遇見了真誠而質樸的農夫敏雄。

他們在談到事業的選擇時,敏雄嚴肅認真地告訴妙子:我們農人很多事情必須要執著,而越來越多的城市人只知道模仿別人,跟著城市的流行走,最後卻失去了自我,他們根本就忘了什麼是真正的目標。

我想這番話應該給了妙子很大的鼓舞與啟發,也讓我陷入對人生意義的深入思考。

現實中像敏雄這樣清醒而勇敢的年輕人確實是很難得的,因為大多數人年輕時都會覺得只有在大城市才能追逐夢想,才能獲得那種所謂“世俗”的成功,而回到鄉下當“農夫”註定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現在看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狹隘的觀念。畢竟任何選擇都沒有對錯之分,關鍵在於自己是否喜歡以及是不是適合自己而已。

不禁想起我一個學生的父親,一個房地產公司的大老闆。他不管工作多忙,每到週末時總要帶著孩子回到農村去生活兩天;

他說住過了太多別墅,還是覺得家鄉的老房子住得最舒服,還說非常向往那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逍遙日子,優哉遊哉;

我非常理解他內心的糾結與矛盾,也不難想象他作為一個父親與一個企業老闆所肩負的沉重責任。

他之所以會這樣,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不懈的追求與拼搏,最終都是希望順從自己的本心,並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生活,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的“生命綻放”。

正如卓別林所說:

當我真正開始愛自己,我才認識到,所有痛苦和情感的折磨,都只是提醒我,活著不要違背自己的本心。

我們可以看到,當妙子親自體驗了鄉村生活的種種辛勞與甜蜜之後,她終於明白:不管是在城市還是鄉村,真實的生活其實都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但是隻有順從自己的內心,去做自己熱愛的事情,才更能讓自己獲得幸福與滿足。

因此,影片最後當奶奶建議她留下來與敏雄一起生活在鄉村時,她也重新認真地思考了自己對敏雄的心意,並且神奇般地與五年級的時自己重逢了。

我想,導演是在透過這種方式告訴我們:此時妙子不再是以前那個膽小而怯懦的孩子了,而是達到了真正的自我和解,實現了真正的“蛻變”。

在我看來,不論是回到童年記憶中揭開人生種種困惑的面紗,還是嚮往回到鄉村享受久違的寧靜與安逸,本質上都是源於我們對於“真實與純粹”的渴望。

因為只有做真實的自己並順從自己的本心,才能讓我們擁抱最大程度的幸福和自由。

那麼對於現實生活中已經遠離了童年和鄉村的我們來說,如何才能更好地抵達內心的真實與平淡呢?我想結合這部影片中妙子的“蛻變”歷程談談我的幾點看法:

1、向內自省,將“回憶”作為思考人生的一種方式

回憶不僅僅是簡單的“懷舊”,它可以幫助我們看清自己來時的路,以便下一次能更好地出發。

南安普頓大學心理學教授Constantine Sedikides及團隊的研究發現:當我們將回憶過去作為思考人生的一種方式,問自己過去的經歷給人生帶來了怎樣的意義的時候,回憶過去對我們就會是有益處的。

影片中的妙子就是這樣,她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五年級時的那段時光,而且大多是被家人或同學嘲笑等這些不太令人愉快的記憶;

正是在這種回憶與現實交織的心路歷程中,妙子一點點釋懷了過去,並作出了忠於內心的選擇。

可以說,回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那些痛苦的記憶,往往更能引發我們的反省並刺激我們成長。

就像加繆說的:“一個人如果學會——而不是紙上談兵而已——孤獨的去面對自己最深的痛苦,克服那想要逃避的慾望以及有人能與他“共苦”的幻覺,那他還需要學習的就所剩無幾了。”

我想,當我們意識到需要坦然地從“回憶”(尤其是那些令你感到痛苦的記憶)中覺察自己的情緒體驗時,就是已經開始逐漸接納自己了。

除此之外,為了更好的應對未來,你還需要做到以下兩點:

童年只能決定我們初期時的生命質量,成長卻是我們一輩子要去完成的事情。因此接納自己的同時學會原諒他人的不完美,才是我們輕鬆上路的關鍵所在。

著名主持人董卿在童年時就深受父親嚴苛教育的傷害,這讓成年後的她一度產生嚴重的自卑心理。

不過後來當她明白父親是吃過生活的苦的人,父親只是以自己同樣的成長經歷要求自己時,她選擇了釋懷與原諒父親的不完美。而且在面對父親的反省與歉意時她也表示充分的理解,她也說到:

我們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是說他對我有很高的要求。小時候的我做不到,但當我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時候,我就開始認同他。

其實,沒有哪一個父親是完美的,除此之外,我們從小到大遇到的很多人其實都存在各種各樣的缺點。

但是希望你記住:如果你不瞭解一個人的過去,就沒有權利隨意指責他;唯有選擇原諒,才能重獲新生。

所以當你忍不住抱怨某個人的不完美的時候,不妨想一想他是如何變成了我們討厭的樣子。說不定你反而會同情他,進而自然的原諒他了。

我想只有擁有這樣的胸襟與氣度,我們的內心才會更加從容與淡定。

心理學家武志紅曾說過:每個生命都能更好地成為自己,而不是成為更好的自己。因為真實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自己。

換句話說,只有成為自己並做真實的自己才算真正與自己和解。

那麼到底什麼是真實呢?

仍記得電影《無問西東》中祖峰飾演的清華校長梅貽琦曾這樣解釋真實的涵義:

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做什麼,和誰在一起,如果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位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那就是真實。

我想,要到這樣的真實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因為深處社會的大環境中,我們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也太過在意他人對我們的看法。

比如生活中我們常常會透過人設來評判一個人,也容易讓自己被某個人設所套住而不自知。我們也經常會為了迎合身邊人的喜好與需求,輪番上演各種人設如吃貨人設、好人人設、逗比人設等等;

但每當夜深人靜時我們總會默默的卸下一切偽裝,無奈地自我懷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我看來,只有趁早擺脫虛偽的“人設”,自然真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才不會讓自己時時面臨“人設”崩塌的壓力,才能獲得解脫與新生。

2、向外借力,主動打破自身的侷限與限制

畢淑敏說:“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蝌蚪,長大了都變作井底之蛙。這不是你的過錯,只是你的限制,但你要想法彌補。要了解世界,必須到遠方去。”

小時候的妙子任性挑食,膽小虛榮,也因此常常被家人挑剔和被同學嘲笑,普普通通的她長大後按部就班的走入社會,在大城市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說實話,這在外人看起來沒什麼不好的,但在她心中卻也沒什麼值得開心的。

可以說妙子以前經歷的一切彷彿構成了一個牢籠,將她生命的活力一點點地扼殺掉了。

慶幸的是她主動選擇回到鄉村,還遇見了敏雄一家人,幫助她在不斷地反省與積極嘗試中突破了自身的缺陷。

我想,這其實可以看成是她積極“向外借力”的結果。雖然許多在大城市拼搏的人永遠也無法真正回到鄉村生活,但是每個普通人在突破自我以及尋求真實與純粹的路上,其實還有很多種向外“借力”的選擇。

在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敏雄對妙子的“蛻變”之路至關重要,他自身就是一個非常真實的人,而且他能夠耐心的傾聽與陪伴妙子,而且常常引導妙子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困惑;

當最後妙子在面對奶奶的請求而猶豫不決時也是敏雄的一番話徹底點醒了妙子,讓她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因此現實中的我們在陷入迷茫或者困境中時,不妨積極尋找像“敏雄”一樣的“賦能者”,可以是我們的朋友,也可以是我們的前輩等等,透過與他人的溝通和連結,會讓自己成長得更快;

除此之外,渡人就是最好的渡己,幫助他人其實也是治癒自己的極好辦法。

令我印象很深的一個場景是,當妙子遇到敏雄的妹妹遭遇與自己小時候一樣的窘境時,她主動分享了自己第一次被父親打的經歷;

並以此開導小女生不必因自己的虛榮心而與家人發生矛盾爭執,最後倆人都非常開心的釋懷了。

因此我想,當我們慷慨地儘自己所能去給予別人幫助,並看到他人走出困境的時候,自己反而會獲得更大的喜悅與治癒感吧。

前段時間因為疫情的緣故,我小姨在我家呆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習慣了小鎮生活的她,又不得不為了工作返回上海去了。

小姨告訴我她實在是捨不得家裡的山清水秀還有安逸舒緩的“慢節奏”,等回到上海之後就只能在早出晚歸中匆匆忙忙地渡過了,想想都令人頭疼和焦慮不已。

但是我想,在大城市中打拼的我們難道就註定得不到內心的淡定與從容嗎?顯然不是。

毛姆說過,閱讀就是我們隨身攜帶的避難所;林語堂也對此表達過相同的看法:“一個人如果能在十二小時之中,在一個不同的世界裡生活兩小時,完全忘懷眼前的現實環境,這當然是那些禁錮在他們的身體監獄裡的人所妒羨的權利。”

也就是說,由於專注讀書帶來的那種心境上的改變,足以讓我們獲得精神上的洗禮與安慰。

我想,這其實與旅行給我帶來的快感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

我們可以在旅途中體驗不同的人文特色與自然風光,到一個新的環境中感受真實世界的鮮活與美麗,從而讓自己心中的陰影不自覺地被照亮。

也就是說,不管是讀書還是旅行,都是讓我們在體驗與感受真實生活的同時獲得更多的閱歷,進而逐漸明白自己心之所向,並最終抵達內心的真實與平淡。

【結尾】

我想,電影中的妙子其實是無數在大城市裡打拼的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的縮影——他們在面對理想與現實的差距時往往承受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諸如工作、情感與對人生意義的尋求等,而且很容易陷入迷茫與困頓的境地;

透過這部電影讓我們明白,成長和蛻變的過程從來不是拋棄原來那個青澀無知的自己,而是應該坦然的回憶過去,直面以前那個最真實的自己,並與努力自己和解。

因此,即使我們無法回到童年改變過去,也不能任性地放棄一切回到鄉村,但我們完全可以順從自己的本心,在追求真實與純粹的路上活得瀟灑自在,如此我們才能創造真正屬於自己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