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突突”挖馬路的聲音不絕於耳。“嗖”一塊瓷磚從天而降，砸中一名正在施工工人的手臂，頓時鮮血直流。
一些工程專案因為其特殊性，不得不需要安排在夜間施工；而夜間施工難免會影響到附近居民的休息，帶來擾民的矛盾。這是6月9日深夜，發生在上海市普陀區昌化路上的一幕。緊貼施工現場的河濱圍城小區個別居民在面對窗外巨大噪聲時，選擇從視窗扔下一片瓷磚的方式表示“抗議”。
高空拋物已觸犯法律，是對施工人員生命的漠視！在譴責個別居民不理性做法的同時，如何避免類似夜間施工引發的矛盾，有無更好的緩解之法，是城市精細化治理中必須直面的難題。
當晚工程是“持證”施工
6月16日上午，記者來到河濱圍城小區。昌化路是一條南北向3車道寬馬路，小區位於馬路西側。知情居民告訴記者，6月9日當晚的施工位置，在昌化路莫干山路路口。如今，路口北向南的2根車行道上，幾塊方形的馬路“補丁”顏色黝黑，看起來剛鋪好不久，覆蓋掉的標誌線尚未復原。另一側的人行道上，還堆放著數個黃色施工擋板，上面噴有“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等字樣，似乎是工程結束後仍未來得及撤走。昌化路東側，以再現“古巴比倫空中花園”為亮點的“天安陽光廣場”仍包著施工圍擋，裡面傳來陣陣風鎬鑿擊地面的突突聲，頗有些聒噪。
△昌化路莫干山路路口北向南的2根車行道上，幾塊方形的馬路“補丁”顏色黝黑，看起來剛鋪好不久。
路面補丁處隔著一條人行道，就是小區圍牆，圍牆內是小區的20號樓。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一名工程負責人向記者描述了當晚的事件經過：按照施工計劃，6月9日晚要對昌化路莫干山路口的幾處龜裂坑塘進行搶修。設定擋板、擺放警戒燈等準備工作完成後，當晚10時許開始開鑿路面進行施工。深夜11時許，樓上突然扔下來一塊碎瓷磚，恰好砸在一名工人的手上，手當即被劃破血流不止。隨後，施工人員撥打了“110”報警，並送受傷的工作人員前往附近醫院急診。據在場的施工人員稱，小區的其他樓都離得較遠，瓷磚只有可能來自於最近的20號樓，而當時，該樓內有兩個樓層亮著燈，施工人員懷疑瓷磚就來自於這兩個樓層。
△路面補丁處隔著一條人行道，就是小區圍牆，圍牆內緊挨著的是小區20號樓。
該工程負責人分析，居民之所以扔瓷磚，應該是深夜開鑿路面的噪聲影響到了他們休息。對此，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多名工作人員覺得難以理解。他們向記者出示了當晚施工的“夜間施工許可”。許可證顯示，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被允許於今年5月18日至6月18日之間，對包括昌化路在內的約30條馬路進行“道路及下水道日常養護”。許可證上明確，如要對車行道施工，每次只能佔用一根車道，施工時間限於夜間9時至第二天早上5時。而之所以如此限定，是為了避免影響道路的正常通行。“除非是影響到行車安全的緊急情況，否則佔道施工工程都會安排在夜間”，“是正常且必要的夜間施工，居民的反應過激了。”
不過，由於缺少監控，無法鎖定高空拋物的居民，施工單位決定這次不追究了。
△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出示了當晚施工的“夜間施工許可證”。
施工方盡到告知、減噪義務了嗎？
當晚的施工果真吵到人無法忍受？河濱圍城居民區黨支部陳書記告訴記者，在工人手被劃破報警前，居民已經打了7次“110”，報警投訴施工噪聲擾民。6月16日，記者在小區裡攔住一位20號樓的業主，向她打聽當晚噪聲的情況。她告訴記者，當晚聲音著實不小，印象深刻，有鄰居稱之為“巨響”。恰好馬路對面的天安廣場傳來一波風鎬鑿擊地面的聲音，居民指出，“就和這個差不多。”也有居民告訴記者，天安廣場已施工了一兩年，平時就不斷髮出噪聲，這使得小區居民對噪聲本就較為敏感，夜間施工想必是讓居民忍無可忍了。
△昌化路上的馬路夜間施工，影響到了河濱圍城小區居民的休息，從而產生了矛盾。
陳書記告訴記者，事發第二天，屬地派出所來到社群瞭解情況，居委會才得知發生了高空拋物事件。得知後，居委會透過業主群、物業群以及樓組長群等多個渠道，提醒居民們“不能違反底線”，對居民進行守法教育。但聊天記錄顯示，部分居民對高空拋物事件的惡劣影響似乎並不在意，反而指責居委會不體恤居民“被吵得心跳加速”、指責施工方深夜施工不人性化。對此，居委會表示無奈之餘，認為如果施工方能夠提前將施工計劃告知社群，居委會提前做做居民工作，類似過激事件或許可以避免。
施工方提前告知了嗎？記者就此詢問了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管理署告知，類似的小型搶修工程“活比較急”，一般一個晚上就能完工，較難提前知會屬地居委會。不過，記者查閱《上海市建設工程夜間施工許可和備案審查管理辦法》發現，其中明確要求“經獲准可以進行夜間施工的施工工地，施工單位應提前1天在施工銘牌中的告示欄內和周邊主要居民點予以張貼獲准批件（施工銘牌處應張貼原件）”。電話中，普陀區市政工程管理署相關工作人員表示會最佳化工作流程予以改進。
此外，上述管理辦法還對夜間施工的各項降噪措施予以了規定，如“禁止採取捶打、敲擊和鋸割等易產生高噪聲的作業”“必須對機械或裝置加設降噪措施”等等。這些要求當晚的施工方是否履行了也令人懷疑。
夏季來臨，夜間施工噪聲引發的矛盾較為突出。一些不得不晚上進行的施工居民固然要予以一定的諒解，但與此同時，也要提醒申城的管理部門和施工單位：“夜間施工許可證”並非是擾民許可證，提前告知、降噪措施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