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能提前赦免他的子女，甚至他自己嗎？
距離美國11月3日的大選已經過去一個月。
雖然現任總統特朗普仍未承認敗選，並且仍在多個州持續推進法律訴訟，但拜登的勝局基本已定。作為“當選總統”，拜登已經開始全方位為入主白宮做準備，包括組建過渡團隊、提名內閣人選、成立就職委員會為明年1月20日的就職典禮做準備等。
這也就意味著，若一切順利推進，特朗普需於明年1月20日正式離開白宮，成為美國曆史上為數不多未能成功連任的總統。
特朗普和助手討論赦免他的三個子女。/《紐約時報》報道截圖
但在明年1月20日之前，特朗普作為美國總統享有的權力基本不受影響，其中就包括近來備受關注的“赦免權”。
近段時間以來，特朗普先是利用赦免權赦免了在“通俄門”調查中說謊的前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弗林，後又被美媒爆出他正在考慮提前赦免他的三個子女、女婿以及私人律師，甚至包括他自己。就在這個敏感時刻，美媒又爆出，司法部正在調查白宮可能存在的“以賄賂換取赦免”的問題，不過特朗普稱這是“假新聞”。
美國總統的赦免權到底是什麼？他能夠提前赦免他的子女甚至他自己嗎？
釋疑1：美國總統的赦免權有多大？
赦免權是美國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被認為是表現“仁慈”和“為公共利益服務”的一種方式。
赦免權通常是給予已經被起訴的人，但也可以赦免特定人尚未進入法律程式的行為。具體形式包括撤銷刑事定罪、減刑、緩刑、免除罰款等。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總統赦免權適用於除彈劾案之外的所有聯邦罪行，但不能保護某人免受州和地方檢方的調查和起訴。
一般而言，行政赦免的請求都會提交到司法部下屬的特赦檢察官辦公室進行調查和審查，但總統可以繞過這個辦公室。根據規定，其他政府部門不能對赦免進行復審，總統也無須給出赦免某人的理由。
今年11月25日，特朗普在推特上宣佈“完全赦免”邁克爾·弗林，就並未給出任何理由。CNN指出，隨著距離明年1月20日的新總統就職日越來越近，預計特朗普未來一段時間內將赦免大批對他忠誠的人。
釋疑2：特朗普能提前赦免他想赦免的人嗎？
這是可以的。
據《紐約時報》12月1日報道，特朗普近日和他的助手討論，希望在離任前赦免他的三個子女（小唐納德、埃裡克、伊萬卡）、女婿庫什納以及私人律師朱利安尼，理由是擔心“當選總統”拜登的司法部將報復他的家庭。
據《國會山報》報道，特朗普的長子小唐納德此前在“通俄門”中曾被調查，他被指在2016年大選前透過俄羅斯方面獲取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的資訊，但他並未被正式訊問或起訴。
特朗普的女婿庫什納在因為安全許可受到調查時，向聯邦機構提供了關於海外聯絡人的虛假資訊，這涉嫌聯邦犯罪。朱利安尼目前則面臨聯邦檢察官的調查，主要圍繞他和烏克蘭方面的商業往來以及前美國駐烏克蘭大使約萬諾維奇被解僱一事。但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對長女伊萬卡和次子埃裡克涉嫌犯罪的擔憂來自哪裡。
《紐約時報》指出，理論上而言，現任總統可以提前赦免他想赦免的人。在1866年安德魯總統赦免南部邦聯人士的案件（Ex parte Garland）中，最高法院曾表示，赦免權“適用於任何法律規定的罪行，可以在這項罪行犯下後的任何時間內實施，包括採取法律程式前、等待審判期或是定罪判刑後”。
而最著名的案例則是，1974年福特總統上臺後立即赦免了前總統尼克松，讓尼克松避免因為水門事件醜聞被起訴調查。
這也就意味著，雖然目前特朗普的幾個子女和朱利安尼未正式進入法律程式，特朗普也可以提前赦免他們，讓他們避免因為此前做過的一些事情面臨起訴。不過，《紐約時報》稱，憲法雖未禁止總統赦免自己的家人和親信，但預計這樣的行為會引發政治爭議。
特朗普正在討論提前赦免他的成年子女。/CNN報道截圖
釋疑3：被提前赦免的人是否免除了一切風險？
並非如此。
首先，提前赦免可以讓被赦免的人避免因為此前做過的事情被起訴，但他們若在被赦免之後犯下新的罪行，仍然將面臨起訴。
其次，正如之前提到的，總統赦免權僅適用於聯邦罪行，若是被赦免人的行為違反了州的法律，各州檢察官仍然可以對其進行調查。譬如逃稅、金融詐騙等罪行在聯邦和州層面都是犯罪，那麼聯邦層面無法追究，州層面則可以繼續調查起訴。目前，紐約州檢察官就正在調查和特朗普財務相關的多個問題。
此外，《紐約時報》指出，赦免權還可能增加一種風險，即被赦免的人雖然可以不再因此前涉及的聯邦犯罪問題遭到起訴，但他同時也失去了利用憲法第五修正案保持沉默的權利，即在被國會或大陪審團傳喚時，被赦免的人必須說話——且如果他們說謊或是拒絕作證，就犯下了新的罪行。
釋疑4：特朗普能夠提前赦免他自己嗎？
暫不清楚。
據CNN報道，特朗普此前曾多次和助手討論過提前赦免自己的話題，甚至說過他“完全有權力”赦免自己。但事實上，這個問題一直存在爭議。
在美國曆史上，還沒有哪位總統試圖赦免自己，因此最高法院也就沒有機會解決這個爭議。在沒有先例的情況下，美國法學界對這個問題意見不一。支持者認為，憲法條文中並未規定總統不能對自己使用赦免權，唯一的例外只有彈劾案，這意味著創立憲法的國父們並不認為還需要其他例外。
但反對者認為，創立憲法的國父們用的詞是“授予”（grant），這意味著赦免權是一個人授予另一個人的一項權力，因此授予赦免的總統本人不能稱為被授予人。還有法學人士指出，自我赦免是違憲的，因為這違反了“沒有人可以成為自己案件的法官”這一基本原則。
據路透社報道，密歇根州立大學憲法教授布萊恩·卡爾特稱，“當人們問我一個總統能否赦免他自己時，我的答案一直是——‘他可以試試’”，“憲法並未對這個問題提供一個明確的答案”。
圍繞特朗普家人和朋友赦免請求的法律威脅。/CNN報道截圖
但對於這個問題，還有一種可能性。1974年，因為司法部律師稱，尼克松總統不能赦免他自己，但他有一個合乎憲法的選擇——他可以利用美國憲法第25修正案暫時下臺，然後由副總統接替他成為“代總統”並赦免他，之後再恢復掌權。但尼克松沒有選擇這麼做，他直接辭職，由接任的副總統福特赦免他。
理論上而言，特朗普也是可以這麼做的。但是，布朗大學政治學教授科瑞·佈雷特施耐德稱，“我不認為彭斯會希望將這個作為他的政治遺產”。
新京報記者 謝蓮
編輯 白爽 校對 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