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短時間內難以找到替代品，能源短缺的現狀勢必會給歐盟內部帶來一些矛盾。
5月30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抵達歐盟總部出席歐盟特別峰會。圖/新華社
文 | 陶短房
據新華社報道，當地時間5月30日晚，歐盟27國就針對俄羅斯的第六輪制裁達成協議，原則上就禁止進口俄羅斯石油達成一致。
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說，這一制裁舉措將使歐盟在今年年底前從俄羅斯進口的石油“有效減少”90%。據瞭解，這一協議是在布魯塞爾歐盟領導人峰會上達成的。
老套路：石油禁運與金融制裁
按照法國總統馬克龍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的解讀，歐盟針對俄羅斯的第六輪制裁包括石油禁運和其他方面內容。而仔細分析本輪制裁可以看出，其依舊是在前幾輪制裁基礎上的進一步延展，因此也被很多人稱為“老套路”。
比如，除石油禁運之外，本輪制裁將歐盟針對俄羅斯公民的“黑名單”擴容至約60人；將被摒除在Swift國際金融結算體系之外的俄羅斯商業銀行總數從原先的7家擴充至10家，並將該國第一大商業銀行——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列入其中，同時將3家俄羅斯傳媒排除在歐盟體系之外。
石油禁運是本輪制裁的重頭戲，方案要求歐盟成員國在6個月內將從俄羅斯進口的原油、8個月內將從俄羅斯進口的成品油降至零，“但透過管道進口的俄羅斯原油暫列入豁免之列”。
這主要涉及冷戰期間由蘇聯牽頭投資建設、主要用於向華約國家供應石油的德魯日巴輸油管。該輸油管目前仍佔歐洲石油進口比重1/3。其中，北支供應德國、奧地利和波蘭，南支供應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德國和波蘭已同意“自願”放棄透過該管道進口石油。
除石油禁運外，針對俄聯邦儲蓄銀行的制裁被認為是本輪制裁中的“重手”。有學者指出，該銀行幾乎完整繼承了蘇聯時代的個人儲蓄業務，在俄擁有1億以上客戶和16000多家分行，是“各階層俄羅斯人最常光顧的金融機構”，管理著俄羅斯金融總資產的約1/3。
這麼重要的銀行，歐盟為何不在前幾輪中予以制裁？其當然有著自己的考量——由於大量歐盟出口商在該行開戶，歐盟耐住性子忍了3個月之久才出手。
5月30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匈牙利總理歐爾班抵達歐盟總部出席歐盟特別峰會。圖/新華社
歐爾班的“大目標”和“小目標”
在本輪制裁之前，匈牙利總理歐爾班5月16日曾公開表示要對歐盟第六輪制裁“一票否決”，但事實證明，匈牙利喊話的目的無非是想向歐盟要一個“價碼”。一些分析家認為，歐爾班此舉有“大目標”和“小目標”。
匈牙利系內陸國，長期依賴華約時代遺留的“德魯日巴管道”和傳承下來的俄羅斯折扣價石油維持能源供應（佔比高達65%）。因此，讓其犧牲本國利益配合“歐盟一盤棋”，的確有些勉為其難。
為此，歐爾班提出在歐盟對俄羅斯的石油禁令中，匈牙利需要延長“豁免期”至2025年，並要求由歐盟提供8億歐元左右的“替代方案補貼”。這個“小目標”被大多數歐盟成員國認為是“可以理解”和“好商量”的，也得到諸如斯洛伐克等歐盟內陸國或海運不便國家的普遍“同情”。
而所謂“大目標”，則包括此前歐盟外長特別會議期間，歐爾班希望獲得150億至180億歐元的投資，才能放棄使用俄羅斯石油；與此同時，歐爾班還“控訴”歐盟“濫用權力強加於人”。
這被歐盟內部普遍認為是“漫天要價”。
在此次決議透過前，許多分析認為，此次歐盟對俄製裁方案能否如期在5月底透過，關鍵就在於匈牙利和歐爾班如何權衡“大目標”和“小目標”間的平衡點和止損點。
事實證明，不宜高估歐盟“一票否決”機制的殺傷力——第六輪制裁最終方案實際上僅部分滿足了匈牙利“小目標”的要求，且忽略了此前被認為“可能到手”的約8億歐元補償，匈牙利僅獲得“豁免期”這個“小目標中的小目標”。
這是因為，俄烏衝突爆發後，歐盟大多數國家決策層和社會面親烏傾向性十分鮮明，儘管匈牙利“顧及本國經濟利益和能源安全”的想法在歐盟範圍內不乏同情者，但其試圖“一對二十六”否決“第六輪”決議透過，卻讓其在歐盟範圍內幾乎“找不到朋友”。
正因如此，在終有所得後，匈牙利和歐爾班“鳴金收兵”。
5月24日，匈牙利多瑙河煉油廠設施。圖/新華社
下一步是天然氣？
落實“第六輪制裁方案”後，歐盟將基本中斷從俄羅斯進口原油（至2022年年底），完全中斷從俄羅斯進口煤炭（至2022年8月），若短時間內難以找到替代品，能源短缺的現狀勢必會給歐盟內部帶來一些矛盾。
而對於市場上“會不會有第七輪制裁”的猜測，也將讓歐盟內部“頭疼”一陣。從目前一些國家的表態來看，歐盟內部對這個問題的意見也不太統一。
最積極制裁俄羅斯的東歐“前線國家”，如愛沙尼亞總理卡拉斯、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等認為，“第七輪”必須有，且必須包含殺傷力最大的天然氣禁運。
而更多歐盟國家領導人則較為穩妥。如比利時首相德克羅認為，“第六輪”落實後“應該歇一歇”；奧地利總理內哈默則表示，討論“第七輪”是可以的，但“天然氣禁運難度太大、代價太高，至少‘第七輪’不應把天然氣包含在內”。
一些金融學家則認為，直到“第六輪”，歐盟對俄製裁都是“留有餘地”的，如果形勢需要透過一個“第七輪”，卻又不想觸及天然氣這類代價高昂的核心專案，歐盟大可採取一些折中措施。
就此去看，目前，“第七輪制裁”到底會不會有，歐盟內部不同國家依舊持有不同的立場。但即便有，應該也很難觸及天然氣這類代價高昂的核心專案。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 / 馬小龍
校對 /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