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世界反坦克導彈發展過程中,有線制導一直被視為一種比較落後的制導方式,甚至在一段時間內,各國研發新型反坦克導彈是否先進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看採用的是否是有線制導。然而,隨著德國“獨眼巨人”、以色列“長釘”、中國“紅箭-10”等新型反坦克導彈的出現,有線制導再次成為流行制導方式,這是反坦克導彈制導方式的後退還是提升呢?
以色列“長釘”反坦克導彈
現代導彈技術的發源要追溯到二戰後期,當時面臨滅亡的納粹德國推出了一系列“秘密武器”計劃,希望能借此挽救滅亡的命運。當然,這些武器中多數都是“空想”,但也不乏一些具備發展潛力的設計,尤其是各種用途的導彈,戰後多成為美、蘇研製仿造的物件,為戰爭進入導彈時代奠定了基礎。
20世紀40年代,電子技術尚處於初級階段,要想實現導彈的精確制導並不容易,像V-2這樣的彈道導彈可以用陀螺儀來實現大致的導向,V-1這樣尺寸比較大的巡航導彈,也可以用無線電指令的方式進行制導。但對於尺寸較小的空對空導彈、反坦克導彈而言,基本上沒有空間來容納無線電指令制導裝置,而且這兩種導彈對精度的要求更高,無線電指令制導難以達到這一要求,於是德國人想出了一個簡單而有效的解決方案,那就是有線制導。
V-2,世界第一種彈道導彈,使用陀螺儀制導
1944年問世的X-4空對空導彈,就是德國人設計的第一款有線制導的產品。雖然這種導彈的有效射程只有3500米,並且只能靠載機的操作員目視引導,但總比只能直線射擊的槍彈先進。既然有線制導導彈能對付靈活的飛機,那麼對付地面的坦克就更不在話下了,於是,德國人很自然地把X-4的技術移植到反坦克導彈上,研發出了反坦克導彈的鼻祖-X-7“小紅帽”導彈。
X-7“小紅帽”簡圖
X-7雖然沒有投入實戰,但卻催生了戰後第一種實用的反坦克導彈—SS-10,這款法國研製的反坦克導彈,無論制導方式還是基本戰術效能都與X-7十分相近,甚至連外形看起來都頗為相似。1956年裝備法國陸軍後,該型導彈還被出口到以色列,並在同年的第二次中東戰爭中展現了不俗的作戰效能,因此,他也廣泛出口成為北約裝備的第一代主力反坦克導彈。
SS-10反坦克導彈
“冷戰”的另一方,蘇聯也研製裝備了第一代反坦克導彈AT-1。AT-1與SS-10也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是目視觀測、有線制導,同樣的導線放置方式,甚至氣動佈局也大致相似。這些都表明東西方第一代反坦克導彈的設計理念高度相似,事實上所有的第一代反坦克導彈都有這些共通之處,它們的作戰方式也基本相同:導彈發射後,射手透過目視觀測導彈和目標坦克的位置,然後操作控制盒上的手柄發出調整訊號,透過制導導線傳遞給導彈,控制導彈的飛行方向,最終命中目標。
前蘇聯AT-1反坦克導彈
1973年爆發的第四次中東戰爭,使反坦克導彈名聲大噪。特別是在埃及重創以色列190裝甲營的戰鬥中,蘇聯研發生產的AT-3導彈發揮了決定性作用。據說,戰鬥結束後,戰場上縱橫交錯的都是AT-3導彈的制導線,充分顯現了第一代反坦克導彈的制導特點。
前蘇聯AT-3反坦克導彈
這場戰爭也給西方世界造成巨大的衝擊,此前一直困擾於如何阻擋蘇聯坦克鋼鐵洪流的北約各國,迅速研製並裝備了大量新型反坦克導彈,其中不乏“霍特”、“陶”、“米蘭”等至今仍然耳熟能詳的型號。而這些導彈在技術上雖已跨入第二代反坦克導彈的行列,但在制導方式上卻無一例外地堅持了有線制導。不過,與第一代反坦克導彈不同的是,第二代反坦克導彈大都不再需要靠射手目測估計目標引數,然後再手動指令導彈調整飛行狀態了。
被擊毀的以色列坦克
隨著科技的發展,日趨成熟的紅外探測技術被應用到反坦克導彈上。而伴隨電子技術的發展,自動修正航向也成為可能。以這一階段最典型的美製“陶”式反坦克導彈為例,其典型的作戰方式就是:發射後,射手用瞄準鏡對準目標,同時,發射裝置上的紅外測角儀依據導彈尾焰,跟蹤並確定導彈的飛行引數,測定其是否在瞄準鏡對準目標後形成的瞄準線上,如果有偏差將進行自動修正。因此,這一時代反坦克導彈射手的工作輕鬆多了。
經過這些重大改進,第二代反坦克導彈的命中率從第一代反坦克導彈的50%至60%,提高到80%以上。無論是在越南戰爭還是海灣戰爭,美軍使用的“陶”式反坦克導彈都取得不錯的戰果。
“陶”式反坦克導彈發射,可見制導線
欣慰之餘,這一階段的設計師們也開始為導彈後面拖著的這個長長的“尾巴”而苦惱。制導導線的存在,讓導彈的射程和發射靈活性大受影響,而射手在發射導彈後仍要長時間停留在陣地上指示目標,這也大大增加了危險性。同時,線導相關裝置也使得導彈系統的重量大增,影響了單兵攜帶。那麼,為什麼同樣是從線導起步的空對空導彈很快就擺脫了“尾巴”,而反坦克導彈卻在幾十年的時間裡擺脫不了呢?根本的原因還是作戰環境的不同。
車載“陶”式,制導線更清晰
空對空導彈在空中飛行和作戰,作戰環境相對簡單,飛行中既不會有什麼障礙,目標也不會被遮擋或阻礙。而反坦克導彈在貼近地面的空間作戰,地形、建築物、植被無不影響著導彈的飛行、目標識別和控制。在導彈無法對如此複雜的情況作出自主判斷的情況下,只能由人來進行判斷,在這種情況下,光纖制導就成為反坦克導彈制導的唯一方式。
空對空導彈發射沒有地形因素影響
儘管如此,人們還是希望能夠去掉這根礙事的“尾巴”,甚至在第三代反坦克導彈的研製過程中,丟掉這根“尾巴”成為各國追求的一項重要指標。隨著電子技術的進一步發展,導彈的自動跟蹤、自動控制已不再是難題,因此,第三代反坦克導彈大部分擺脫了光纖制導。這其中又包括了兩種型別:第一類是主動紅外成像制導,第二類則是鐳射半主動制導。以美國“地獄火”反坦克導彈為代表的鐳射半主動制導,其實只是把制導的導線換成了鐳射束,把射手的瞄準鏡換成了鐳射照射裝置,但這一變換讓導彈的靈活性大大提高。而以“標槍”為代表的紅外成像制導,則徹底擺脫了外接的目標指示裝置,實現了“發射後不管”。
“標槍”發射瞬間
意外的是,在甩掉長長的“尾巴”之後,現在卻又出現了有線制導“迴流”的趨勢,其中最典型的當屬德國“獨眼巨人”、以色列“長釘”以及中國“紅箭”-10。那麼,又是什麼原因使反坦克導彈重新撿回了“尾巴”呢?
光纖制導反坦克導彈結構圖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作戰環境。設計師們發現,去掉“尾巴”以後的反坦克導彈,很快面臨戰場上出現的各種干擾。對於沒有“尾巴“的反坦克導彈而言,一旦干擾奏效,其作戰效能便大大降低。例如,在第三次中東戰爭中大放異彩的蘇制“冥河”反艦導彈,到了第四次中東戰爭時,其在複雜的干擾環境下,居然發射50枚而無一命中,可見電子干擾對導彈精度影響之大。因此,現代各種導彈無不在抗干擾方面苦練內功。
“紅箭-10”發射導引頭第一視角
由於反坦克導彈的作戰空間幾乎是緊貼地面,因而在導彈的飛行路線上,可能會碰到樹木、石塊、建築、起伏的地形、水面、動物、機械、車輛……每個障礙物對導彈的飛行、目標識別以及控制都會帶來極大的考驗,都可能會讓導彈“半途而廢”,同時,近地面高度的電磁環境也更為複雜,除了敵人可能採取的干擾對抗措施,還會有大量其他來源的電磁訊號。即使是鐳射束,在靠近地面的地方,被煙霧、灰塵、地形和障礙物干擾的可能性也要大得多。而對於遠射程的導彈來說,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艱難險阻只會更多、更復雜。於是,剛剛為擺脫“尾巴”而高興的設計師們,又不得不為這些沒有“尾巴”的導彈的命中率及可靠性而頭疼起來。
“紅箭-10”,可見光纖導線,十分纖細
這種情況下,光纖制導固有的抗干擾能力強、目標解析度高、精度高、控制靈活等優勢再次顯現出來。同時,光纖的發明和應用也解決了傳統導線重量大、強度不高、資訊容量小、不耐腐蝕、成本高等弱點。使用光纖制導的導彈,其飛行的靈活性和射程都遠遠超過傳統的線導導彈。
“紅箭-10”發射瞬間,射程可達萬米
此外,光纖資料傳輸容量大的優勢甚至還可以衍生導彈的用途和使用靈活性:導彈發射後可以把自己探測頭觀測到的資訊,實時傳輸回到後方的控制裝置,以實現“人在迴路中”的控制效果,這樣不僅可以使新的線導導彈擺脫目視範圍的限制,還能實現“先發射,後瞄準”的效果,甚至可以做到“先發射,後找目標”,或者在發射之後變換目標,其使用的靈活性和應用範圍大大提高。
“紅箭-10”的車載控制檯
從實用角度來看,光纖制導方式既然能在保持其傳統優勢的同時還能克服諸多缺點,人們自然有理由青睞光纖制導反坦克導彈,而從長遠來看,對於反坦克導彈這種作戰環境特殊的導彈,光纖制導很可能成為一種不可取代的制導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