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恩霆
“如果誰把我們的善意當作軟弱……那他們應當知道，俄方將作出非對稱、迅速和嚴厲的回應。”4月21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發表國情諮文時如是說。他警告西方不要跨越俄方“紅線”，否則後果很嚴重。
今年以來，俄羅斯與美國等西方國家在外交戰線上短兵相接，相互驅逐外交官的場面輪番上演，陷入了一個惡性螺旋通道。與此同時，烏克蘭東部局勢劍拔弩張，成為俄羅斯與美國和北約之間軍事角力和相互威懾的焦點。
這一輪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過招，還在持續發酵中，涉及的領域也不只侷限在外交和軍事上，政治、經濟、貿易乃至能源都是雙方互搏的“戰場”。西方的圍攻，考驗著普京和俄羅斯。
俄羅斯總統普京
【“準斷交”狀態】
4月21日，普京在莫斯科馬涅什中央展覽大廳發表國情諮文當天，俄羅斯外交部召見美國住俄大使館副大使，告知10名美國駐俄外交人員為“不受歡迎的人”，限期一個月內離境。同時，俄方表示，未來還將採取進一步反制措施，回應美國對俄非法制裁。
實際上，當前俄美兩國駐對方大使館都沒有大使在崗。3月16日，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事發布報告，稱俄羅斯干預了2020年美國大選。次日，美國總統拜登就此表態，要讓俄羅斯付出代價。
隨即，俄羅斯外交部宣佈召回俄駐美大使安東諾夫，商討對美關係前景。3月21日，安東諾夫回到莫斯科，至今仍無返回華盛頓的跡象。俄方此舉在俄美關係史上極為罕見，反映出兩國關係在過去4年達到“史上最差”程度之後，進一步跌破冰點。
俄羅斯駐美國大使安東諾夫
4月15日，美國政府以俄羅斯進行網路攻擊、干預美國大選等為由，制裁俄羅斯16家實體和16名個人，禁止美國金融機構在6月14日之後在一級市場購買俄羅斯主權債券，同時驅逐10名俄駐美外交人員。
4月16日，俄外交部宣佈將採取對等驅逐美方外交人員，並於4月21日正式通知美方。除了對等驅逐外交人員，俄方還禁止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克里斯托弗·雷、國家情報總監海恩斯、司法部長加蘭、國土安全部長馬約卡斯和白宮國內政策委員會主任蘇珊·賴斯等8名美方高官入境。
此外，俄方稱，還將關閉境內干涉俄內政的美國基金和非政府機構，禁止美駐俄外交官離開駐地城市，禁止俄公民在美國使領館任職。
值得注意的是，在駐美大使安東諾夫回國一個月之際，俄方建議美國駐俄大使沙利文回國。沙利文是特朗普時期提名的駐俄大使，俄方強調建議其返回華盛頓與“美國新政府”商討俄美關係前景。起初，沙利文拒絕離開莫斯科，但不久後，沙利文決定回國數週，理由是探望家人和與拜登政府官員會面溝通。
美國駐俄羅斯大使沙利文
其實，俄美外交戰已經斷斷續續打了五年，從奧巴馬執政末期開始，貫穿特朗普任期，直至拜登上臺。期間，俄美駐對方主要城市總領館數量不斷縮減、駐對方國家外交人員規模不斷縮小。
今年4月1日，美國駐俄大使館在釋出宣告，宣佈使館領事轄區擴充套件至俄羅斯全境。繼去年12月美國關閉駐符拉迪沃斯託克總領館後，僅存的美國駐葉卡捷琳堡總領館也可能被關閉。
4月22日，美駐俄大使沙利文離開莫斯科。如此一來，雙方大使均已回國，令俄美關係陷入極度尷尬的局面，兩國外交關係正一步步逼近“斷交懸崖”，接近冷戰時期的惡性狀態。
美國駐俄羅斯大使館
【圍攻與反擊】
緊跟美國的腳步，波蘭在4月15日也宣佈驅逐3名俄羅斯外交人員，並表示支援美國製裁俄羅斯。4月16日，烏克蘭駐聖彼得堡總領事索索紐克被俄方短暫逮捕，他在與一名俄公民進行情報活動時被逮個正著。隨後，索索紐克被限期離境。4月17日，烏克蘭對等驅逐了1名俄方外交人員。
另一個“新歐洲”國家捷克也不甘落後，翻出2014年該國境內發生的軍火庫爆炸事件，以俄情報人員牽涉此事為由，在4月17日宣佈驅逐18名俄外交人員，限期48小時離境。面對捷克方面的“挑釁”，俄羅斯沒有像針對美國、波蘭等國那樣採取對等回應，而是選擇加碼反制。
4月18日，俄羅斯宣佈驅逐20名捷克駐俄大使館外交人員，並限期24小時離境。這是30多年來俄羅斯與捷克之間爆發的最大規模外交爭端。受此影響，捷克駐俄大使館僅剩5名外交官，使館執行幾近癱瘓。
捷克駐俄羅斯大使館
為此，4月21日，捷克外長庫爾哈內克召見俄駐捷克大使，併發出最後通牒，限時俄方允許被驅逐的捷克外交官返回莫斯科，否則捷克將繼續驅逐俄方外交官，直至兩國使館人數規模相等。
俄羅斯顯然不吃這一套。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22日回應稱，“這種腔調，俄羅斯絕不會容忍。”她表示，俄方將召見捷克大使“訓話”。捷克22日宣佈，將俄駐捷使館人員數量限制在與捷克駐俄使館人員相當的水平。同一天，斯洛伐克為“聲援”捷克，決定驅逐3名俄外交人員；23日，波羅的海三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也“聲援”捷克，分別驅逐2名、1名和1名俄外交人員。
其實，早在去年6月，俄捷兩國就曾爆發過一次互逐外交官事件。之後，去年8月，俄羅斯8天內分別驅逐奧地利、挪威和斯洛伐克三國各1名外交官，這些都是俄方的對等報復措施。
俄羅斯外交部大樓
去年底至今年初，俄羅斯還與荷蘭互逐外交官。今年2月至3月，俄羅斯又與德國、瑞典、波蘭以及保加利亞和義大利爆發外交戰。俄歐外交風波的起因，除了追隨美國，就是拿俄反對派人士納瓦利內事件說事，這一幕像極了2018年3月俄前特工斯克裡帕爾在英國“中毒”事件後，英美等20多個西方國家共驅逐俄方130多名外交人員。
俄羅斯與西方在外交戰線你來我往的同時，與北約之間的軍事對抗也緊鑼密鼓，戰線從北極、巴倫支海到波羅的海，從烏克蘭到黑海，貫穿了整個東歐地區，其中烏克蘭是焦點。
俄國防部長防長紹伊古14日稱，美國和北約正向俄邊境調兵，主要集中在黑海和波羅的海地區，將駐紮共4萬名士兵和1.5萬件軍事裝備。為此，俄羅斯近期也向西部和南部邊境地帶調兵，並進行全國範圍戰備檢查，舉行規模不等的超過4000場訓練和演習。
4月22日，俄國防部長紹伊古（前中）和俄軍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左一）視察在克里米亞地區進行戰備演習的俄軍部隊，隨後紹伊古下令俄烏邊境的俄軍撤回原駐地。
烏克蘭方面稱，俄軍在俄烏邊境地區集結了超過10萬大軍和大量武器裝備。西方媒體稱，這是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以來俄軍在俄烏邊境最大規模的軍力集結。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階代表博雷利說，俄烏邊境的局勢只要一個火星就能點著。
不過，在俄國防部長紹伊古22日視察克里米亞地區俄軍戰備演習之後，俄烏邊境局勢出現緩和。他下令，突擊戰備檢查的目的已經實現，俄南部和西部司令部的部隊5月1日前返回原駐地，但一些武器裝備會留在俄西部地區，以便今年晚些時候再次演習。
俄軍近期動向一度令烏克蘭和北約極度緊張，但現在看來，俄烏邊境局勢盡在俄方掌控之中，威懾的同時又不失靈活，避免了局勢崩盤，顯示出俄羅斯外交軍事相互配合的高超手腕。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
【“綿裡藏針”】
對於俄方撤軍的決定，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22日表示歡迎，同時感謝“國際夥伴”的支援。而就在20日晚，他還在社交媒體上釋出影片，敦促西方夥伴用實際行動支援烏克蘭與俄羅斯對抗。
當時，澤連斯基還在影片中向普京喊話，邀請他在烏東部頓巴斯地區的“任意地點”舉行會談。他說，烏俄對過去和未來的不同看法不能被視為問題，而應當成機遇。
對此，俄羅斯從西南部邊境地區撤軍的當天，普京22日在與到訪的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會談時表示，如果澤連斯基想開始恢復關係，莫斯科對此表示歡迎。普京說，如果討論頓巴斯問題，烏克蘭領導人首先應與烏東部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兩地區的領導人會談，然後才能與俄羅斯等第三方討論；如果討論俄烏關係，莫斯科隨時準備接待烏克蘭總統。
4月21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莫斯科發表國情諮文。
烏克蘭總統發言人門德爾表示，澤連斯基對普京在莫斯科舉行會談的表態表示肯定。俄烏領導人上一次舉行雙邊會談是在2019年12月，當時旨在解決烏東部問題的俄法德烏“諾曼底模式”四國峰會在巴黎舉行。那次會談中，雙方同意交換烏東部衝突中所有剩餘戰俘。
就在俄方從外交和軍事上緩和俄烏邊境局勢前一天，普京在莫斯科第17次向俄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和國家杜馬（議會下院）發表國情諮文。他說，“那些企圖發起挑釁、威脅我們核心安全利益的國家將會追悔莫及”，俄方會在每個具體事項中設定“紅線”。
普京說：“我們不想燒掉（交往的）橋樑，但如果誰把我們的善意當作冷漠或軟弱，並打算最終燒燬這些橋樑，那他們應當知道，俄方將作出非對稱、迅速和嚴厲的回應。”
普京還列舉了一系列先進武器裝備的列裝和部署情況，今年俄“三位一體”核力量中現代化武器比重將超過88%，至2024年俄軍現代化武器裝備比重將接近76%。
俄羅斯軟硬兼施的反擊手法，與其說是在敲打烏克蘭，不如說是在對美國和北約劃“紅線”，表明俄方無懼對抗的同時，也對緩和和改善關係留有餘地。美國宣佈對俄製裁的同時，拜登還向普京提議今夏在歐洲第三國會面。
儘管普京尚未明確回應，但相信克里姆林宮正在考慮此事。畢竟對抗不符合雙方利益，緩和更符合俄羅斯的現實需求。普京此次78分鐘的國情諮文，90%的內容談的是國內尤其是民生問題，而緩解國內問題離不開外部環境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