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退役老兵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鄭天然 通訊員 周國才 周慧慧

8月中旬的一天，武警江蘇省總隊醫院，退役軍人呂志傑身穿病號服，來到院子裡進行康復訓練。離開重症監護室1個多月，如今他已經可以慢慢行走，傷病正從他身上一天天退去。

兩個多月前，53歲的呂志傑遭遇了人生中一場重大變故：6月3日上班途中，因雨天路滑，他重重摔倒在馬路邊，頭部受到重創，肋骨也斷了5根，一度生命垂危。

一場爭分奪秒的“搶救行動”由此展開了。三所醫院的醫生、民警、呂志傑的單位同事、網路平臺上捐款的陌生人……很難數清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他們一起將這位退役軍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意外發生在6月3日早上7點50分。那天揚州市寶應縣下著中雨，呂志傑像往常一樣，騎電瓶車冒雨趕去上班。當駛過白田路的一處拐角，電瓶車突然摔倒，呂志傑被重重摔在花池邊沿的石牙子上，頭盔飛了出去，當場不省人事。

一位路過的老大娘目睹了意外發生的一刻。她當即趕上前去，顫巍巍地推開壓在呂志傑身上的電瓶車，將他摟在懷中。看到呂志傑頭部血流不止，老大娘一邊掏出紙巾不斷為他擦拭著，一邊撥通了“110”的電話。

接警的宜安鎮片警很快趕來，10分鐘後，警車呼嘯著將呂志傑送往縣人民醫院緊急搶救。天下著雨，救援現場爭分奪秒，民警沒有找到撥打電話的人。第二天，他們翻看監控影片才得知，在看到呂志傑被送上車後，老大娘悄悄離開了人群。

趕往寶應縣人民醫院的途中，呂志傑有過一陣短暫的清醒。他斷斷續續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和家人電話。與親屬聯絡後，民警們才得知，受傷的是一位曾在火箭軍部隊服役14年、兩次榮立個人三等功的退役軍人。

重傷的呂志傑被送進急救室，醫護人員一邊趕緊給他輸氧、進行頭顱和胸部檢查，一邊與蘇北人民醫院有關科室取得聯絡，請求他們派專家會診，幫助搶救。

但嚴重的傷情已經等不及專家趕來。搶救中，呂志傑的情況突然惡化，呼吸困難，瞳孔一度出現放大。醫護人員當即判斷，可能出現了顱內出血，必須立即轉院，進行手術治療。

警車再一次呼嘯著上路了，運送傷者的救護車緊隨其後，在雨中向著揚州市區飛馳。近150公里的路程，平時駕車需要走1個半小時，這一次他們只用了不到1個小時。

提前得知訊息的蘇北人民醫院同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甄勇在接到電話後，很快進入臨戰狀態，迅速協調力量，派出醫院最強陣容——一位從德國醫學院攻讀愽士後回國的專家佘磊擔任主刀，隨時準備實施開顱手術。

抵達醫院後，佘磊對呂志傑作了進一步的頭顱CT和頸部胸部檢查，發現不僅頸部鎖骨斷裂，胸部右肋骨也斷了5根，同時左右顱內大量積血。傷者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不及時搶救，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手術當即展開，從中午12點一直持續到晚上7點40分。為避免同時開顱造成生命危險，佘磊清除了呂志傑的左顱積血，右顱內的積血還需留在日後觀察治療。近8個小時後，呂志傑被推出手術室，送進重症監護室，戴上了呼吸機，頭部胸部都插上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根據佘磊的判斷，呂志傑至少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兩週，根據恢復情況決定後續治療方案。一天兩萬元的治療費用在一夜之間成了這個不算富裕的普通家庭最大的難題。

“退役軍人有困難，我們必須盡全力幫助！”事發第三天，寶應縣委得知了呂志傑受傷的訊息，縣委副書記沈伯宏在當天下午便召開緊急會議，召集縣委辦、城管局、退役軍人事務局等相關部門領導開會，專門商討此事，拿出紓困解難的實際舉措。

呂志傑的工作單位、寶應縣城管局隨後向全體職工發起募捐，兩天時間便籌集到1.6萬多元。一位城管大隊副隊長還專門向親屬籌借，緊急湊了1萬元，偷偷交給了呂志傑的家人。

寶應縣退役軍人事務局在得知訊息後，第一時間與呂志傑的妻子取得聯絡，先行送去2000元救急，隨後又派出兩名工作人員前去慰問。一名工作人員感嘆道：“退役軍人曾守護我們的平安，他們遇到困難了，不來找我們，我們就主動找上門去。”

蘇北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也為呂志傑想了不少辦法。他們給呂志傑家人出具了相關病情診斷書和危重通知單，讓其掛在網路募捐平臺上，尋求社會各界人士和親朋好友的捐助。釋出當日，就收到6000餘元捐款。

網路平臺上，數不清的網友為呂志傑加油鼓勁，並送來祝福。一位名叫“陌生人”的網友在留言中寫道：“人民子弟兵扛槍為人民，退伍回地方同樣為人民，在他遭遇人生不測時，我們有責任幫他一把。”網友“小不點”說：“沒有軍人穿軍裝，哪有我穿裙裝，也沒有我老爸穿西裝。如今，退役軍人遇到困難，我們應與他一起共渡難關。”網友“在人間”則評論道：“我崇敬軍人，也崇敬軍隊，軍人遇災難，我們應義無反顧伸出援手。我們幫他，就是在築堅固的萬里長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呂志傑的家人便募集到8萬元捐款。

一筆筆來自四面八方的捐款匯聚到呂志傑家人的手中，重症監護室裡，這位退役老兵的情況也在一天天好轉。手術第7天，佘磊發現呂志傑右顱的積血沒有增加，他決定採取保守治療方案，依靠病人身體自身吸收血塊。20天后，積血被順利吸收乾淨。

脫離生命危險的呂志傑被送到武警江蘇省總隊醫院神經外科（腦卒中）進行康復治療，關注他病情的人們終於鬆了一口氣。8月初，揚州新冠肺炎疫情吃緊，沈伯宏投入到緊張的抗疫工作中，但仍然定期打電話詢問呂志傑病情。得知呂志傑能夠在院子裡慢慢散步了，沈伯宏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軍人總在國家危難時挺身而出。幫助退役軍人，守護他們的平安，同樣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沈伯宏說，“軍愛民，民擁軍，退役軍人同樣是最可愛的人。”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