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加拿大一名20歲亞裔女學生遭到警察拖行，甚至被腳踩頭部的影片引發關注。警察行為受到網友強烈批評，事發地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基隆拿市市長也表示“很失望，很不安”。據加拿大廣播公司（CBC）6月25日報道，涉事女生王莫娜（Mona Wang，音譯）接受了CBC採訪，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王莫娜說，涉事警察布朗寧在上門進行“健康檢查”時對其施暴，致其身心受傷。而警方則稱，布朗寧使用的是符合當時狀況的武力。王莫娜此後指控警察濫用暴力，但雙方對事發時更多細節各執一詞。目前，涉事警察已被調離工作崗位並受到調查。
據多家媒體報道，今年4月以來，加拿大已有至少4人在警方的“健康檢查”過程中身亡，警方相關操作受到了諸多質疑，而這樣的情況也不乏先例。王莫娜也認為“健康檢查是時候改變了”。
事發公寓監控顯示，布朗寧在公寓走道里將王莫娜拖行，甚至一度腳踩其頭部 影片截圖據加拿大環球新聞
案情羅生門，原被告各執一詞
今年1月20日晚，王莫娜精神狀況不太好，其男友發現她不再回覆信息後，因擔心其安危而報警，請求警方上門確認她是否安好。上門進行健康檢查的是加拿大皇家騎警（RCMP）萊西·布朗寧（Lacy Browning）。
根據王莫娜居住的公寓大樓監控錄影顯示，布朗寧在公寓走道里將其拖行，甚至一度腳踩其頭部，最終將其帶出大樓。但是，在第一現場——王莫娜的衛生間裡最初發生了什麼，雙方各執一詞，在法庭上均還未得證實。
當事人王莫娜 圖據CTV新聞
根據起訴檔案，王莫娜稱，當布朗寧要求她站起來的時候，她處於半清醒狀態躺在衛生間地上，根本無法靠自己站起來。而布朗寧隨後就腳踩她的手臂，並踢其腹部，後來還對她臉部出拳，向她叫道“別再這麼戲劇化”。她因此留下了割傷、腫脹和淤傷，並因此受到“羞辱等多種心理、情緒創傷”。“大樓裡那麼多人走來走去，還都是些天天碰面的人。這讓我覺得如此羞辱，如此丟人。”王莫娜稱，“我當時對她根本不構成任何威脅。我的手反扣在背後戴上了手銬，面朝下俯臥在地上。”王莫娜稱，布朗寧將其拘走送到當地醫院，卻未告知原由。
對於這些指控，RCMP均予以否認，並稱布朗寧使用的是符合當時狀況的武力，且並未襲擊王莫娜。據布朗寧稱，王莫娜有多次企圖自殺的歷史。當她抵達公寓房間的時候，發現當事人躺在地上，旁邊是空的藥瓶和酒瓶。王莫娜當時手持開箱刀，手臂和胸口都有割傷。在她解除了其手持刀具後，原本沒有反應的王莫娜變得好鬥起來，還喊叫稱想死。於是，被告布朗寧以手掌擊打原告多次，制服原告，得以成功將其雙手拷上。因為留王莫娜獨自一人並不安全，她於是根據《精神衛生法案》將其帶出公寓，送進警車，再送去醫院。
監控顯示，布朗寧在公寓走道里將王莫娜拖行 影片截圖據加拿大環球新聞
而王莫娜則回應稱，“我做了一些自我傷害，喝了兩杯葡萄酒，還吃了點藥。因為酒和藥物作用，我當時的狀態不是特別好”，但沒有手持刀具。
據警方發言人稱，布朗寧已經被調職從事行政崗位工作。RCMP也對其啟動了行為規範調查及犯罪調查，並將請其他警察部門對調查結果進行獨立審查。
專業人手短缺，警察應對案例數量呈指數型增長
在影片曝光之後，基隆拿市市長科林·巴士阮表示，處理精神健康問題和上癮問題的確不容易，但看到這個影片，他覺得很失望，很不安，並表示“這說明了進行系統性變革的必要性。”
事發公寓監控顯示，布朗寧在公寓走道里將王莫娜拖行，甚至一度腳踩其頭部 影片截圖據加拿大環球新聞
據當地CTV新聞報道，科林·巴士阮市長指出，當地處理精神健康問題的PACT小組的確是由一名警察和一個經過精神健康專業培訓的護士一起結對工作。但這個組收到的救助請求太多，根本應付不過來。“只有一個警察和一個護士。顯然，他們不能一週七天，一天24小時工作。”市長指出，幾個月前才要到了另一名警察，但還等著相關部門再指派一名護士，才能組成第二個響應小組。
據悉，PACT組目前的工作時間是每週二到週五的早上十點到晚上八點。這意味著，王莫娜案事發的1月20日（週一）下午5點，該組無人值守。
王莫娜也認同，護士和警察的結對響應是一種有效防止自身遭遇的方式。她認為，布朗寧“不該獨自進行健康檢查。讓一名精神健康專業的護士、社工或任何型別的健康方面專業人員陪同，這很重要的。因為這些人具備所需的專業技能。”
作為護理專業學生，王莫娜補充說，“我們一直都有那種顯露出攻擊性、好鬥性的患者。”護士會學習使情況降級的處理技巧，不需訴諸武力，而是透過對話使對方脫離那種狀態。
對此，RCMP的觀點有所不同。“當有人出現精神健康方面的危急情況，還拿著刀”，這就不是精神健康專業人員上前，而是RCMP警察應該介入的時候。RCMP總幹事布蘭達·洛基稱，這種時候需要警察“讓當事人鎮靜下來，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使其獲得所需幫助。”
近年來，警察需要響應的精神健康方面求助呈指數型增長，光是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每年都要接到約6.4萬起救助請求。
今年4月以來至少4人死亡，警察健康檢查方式遭質疑
王莫娜並不是唯一呼籲對健康檢查進行重大改革的人。自今年4月以來，加拿大已有至少4人在警察進行的健康檢查過程中死亡。這類案例已經讓人們重新審視警察處理類似救助的方式。
4月6日，安大略省26歲的黑人D'Andre Campbell自己向警察打電話求助，結果遭警方擊斃。據悉，D'Andre Campbell有精神分裂症。
5月27日，多倫多29歲女子Regis Korchinski-Paquet在家人報警求助後從高層陽臺墜樓身亡。
6月4日，新不倫瑞克省26歲女子Chantel Moore在健康檢查過程中被警察擊斃。
6月20日，62歲的巴基斯坦移民Ejaz Ahmed Choudry在健康檢查過程中被警察擊斃。這名老人也有精神分裂症。
溫哥華救助組織Pivot Legal Society的犯罪與政策活動家Meenakshi Mannoe表示，最近發生的這些案例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因為類似情況一直沒停過。2014年，一名51歲男子在溫哥華一個十字路口唸念有詞地揮舞一塊木頭，結果被警方擊斃。2019年，54歲男子Kyaw Naing Din的家人為了帶其去醫院接受治療而向警方求助，結果被前來的警方擊斃。這兩名男子也都有精神健康方面問題。與王莫娜案類似的是，Kyaw Naing Din當時是否對他人人身安全造成威脅，家人和警方各執一詞，出入極大。
對於王莫娜案反映的專業團隊人手不足問題，Mannoe表示，社群需要更多資金，以及更多專業人士的支援，因為“不可能預約人們出現精神健康危機的時間。”而人們聯絡RCMP來做健康檢查，這本身就說明了社群服務的失敗。
此外，Mannoe還強調，相關人員在響應這些救助請求的時候，“應該帶著同情心，而不是使用武力，甚至潛在的致死性武力。”
紅星新聞記者 王雅林 林容
編輯 張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