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眼看市】
美國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總統會因國債發行不利而黯淡下臺,兩黨只需要在彼此不斷地討價還價後各取所得,自然,那些一度吵得不可開交的鬧劇都會平靜收場。
張銳
過去一年先後四次上書國會且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為拜登政府討到了4800億美元的國債發行臨時配額後,美國財政部長耶倫日前又寫信給民主黨和共和黨兩黨領袖,警告稱如果國會仍無法就美國債務上限問題採取行動,12月15日之後美國將面臨史無前例的首次政府債務違約,意思是說不僅美國欠下的債權人本息無法償還,美國政府機構還會因此關門歇業。
耶倫的說法其實一點也不新鮮。自從《第二次自由債券法》立下了政府債務發行“上限”規矩後,歷史上已先後提高發債“上限”80餘次,也出現過因為債務“上限”調高不及時政府先後關門的事件,但幾日後便在得到了國會下發的新債務指標後重新開門;另外,自從美國向全球借債以來,也從未出現欠債不還的違約行為,所以美債違約至少在過往歷史上是一個偽命題,而且將來美國政府也不會允許出現償債違約事實。
不同於其他主權債券,美國國債是以美元計價,因此,美債違約,形式上看是政府信譽的破產,但實際是美元信用的解體,而對於美國而言,美元乃是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的脊樑,一旦主權債違約而動搖了美元的公信地位,不僅意味著美國面向全球融資的功能盡失,也代表著美國控制與遙感全球的絕密武功盡廢。因此,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都不會讓美元因任何差池而形同爛泥地砸在自己手上,進而危及自己的民眾口碑與政治生命力,兩黨爭吵之後,最終需要發多少債就發多少債,借新債還舊債於是屢試不爽。
嚴格地說來,國債的發行實際是一種適當透支未來的積極財政政策,這種政策使用的最基本背景就是基於經濟更大的增長預期,也就是說用經濟增長所產生的增量稅收實現還本付息。以目前的存量國債規模,按1.5%的利息計算,美國政府每年利息支出約為4300億美元。但金融危機以來的14年中,美國經濟年均增速並沒有突破2%,加之新冠疫情的衝擊與擠壓,未來美國經濟增幅更不可能形成較大的期望值,財政稅收所能釋放出的償債能力十分有限。因此,透過借新債還舊債已經不僅是美國政府的主動為之,而是一種被動式的慣性選擇,但要使這種慣性邏輯持續演進下去,前提是不可違約失信,否則美國國債就發不出去,舊債就無法清償,債務鏈條便會斷裂。
當然,一旦出現債務違約,侵蝕的不僅僅是美元信用以及由此帶來的財政赤字生態加倍惡化,更會讓美國經濟賴以生存的消費驅動模式難以為繼。美國的消費率目前高達80%以上,且作為刺激消費的政策導向,美國稅法一直鼓勵借錢消費,但為了刺激和支援借貸消費,美國必須有龐大的借貸資金,為此需要透過發行國債將流向全球的的美元置換回來。當然,美聯儲可“創造”貨幣,但增發貨幣勢必讓美元與美債貶值,進而加劇市場針對美債的“用腳投票”。因此,在增量貨幣供給與存量貨幣置換之間,美國政府更傾向於後者,即透過持續維護美債信用以資成功回收美元,實現對消費的滋養。
同樣,維繫經常賬戶與資本賬戶的貿易平衡模式也會提醒美國政府在債務違約問題上馬虎不得。美國是全球最大的經常專案貿易赤字國,也是世界最大的服務貿易順差國,兩項相權,美國國際收支其實是基本平衡的。貨物貿易逆差在貨幣形態上表現為美元外流,服務貿易順差與資本專案順差則顯示為美元流入,說得直白一些就是,貨物貿易逆差等於就是讓美國用美元稱心如意地買到了全球出口國的廉價商品,服務貿易順差與資本專案順差等於就是美國憑藉技術與金融比較優勢駕輕就熟地完成了美元的迴歸。當然,維繫這種逆差與順差並存狀態下的國際收支平衡,同樣是美債不可出現違約。因為如前所指,美債違約直接傷及的是美元信用,而美元受損等於就是美國需要在經常專案中用更多的貨幣購買原來等量的物品,赤字也會變得越來越難看。
不過,債務違約無論怎麼看都還只是幻境,可由此衍生出的紛繁鬧劇卻是活生生的事實,因為發行國債在美國已經不僅是一個財政手段,而是成為兩黨之間展開政治博弈的重要工具。執政黨需要增發國債來推動自己的行動綱領,在野黨則要透過反制衡來表達自己的存在,只是美國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總統會因國債發行不利而黯淡下臺,兩黨只需要在彼此不斷地討價還價後各取所得,自然,那些一度吵得不可開交的鬧劇都會平靜收場,而國債的發行照樣歡喜鳴鑼開場。
(作者系中國市場學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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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證券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