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5月13日電（國際觀察）俄烏衝突“世界衝擊波”之金融篇——金融秩序遭遇重創 美元霸權受到反噬
新華社記者樊宇
“制裁本該重創盧布，為什麼盧布匯率反而創兩個月新高？”美國《財富》雜誌網站一篇文章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俄烏衝突升級以來，美國等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極端金融制裁措施，試圖將俄隔絕於全球金融體系之外，導致俄盧布匯率一度暴跌。然而，在俄方採取一系列反制行動後，盧布對美元匯率一路走強，很快收復全部失地。
在軍事較量背後，激烈的金融搏殺正以無聲的方式上演。從全球範圍來看，在制裁與反制裁的持續衝擊下，國際市場劇烈動盪，全球金融秩序遭受重創，美元霸權的根基正在受到反噬。
海報照片來源（從上至下）
1、這是2020年10月30日拍攝的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旁的華爾街路牌。（新華社記者王迎攝）
2、這是4月20日在美國華盛頓拍攝的美聯儲大樓。（新華社記者劉傑攝）
3、這是4月2日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拍攝的盧布紙幣和硬幣。（新華社記者白雪騏攝）
衝擊國際金融秩序
俄特別軍事行動開始以來，美國及其盟友大幅升級對俄金融制裁措施，包括凍結俄大型國有金融機構在美資產，限制俄使用美元、歐元、英鎊和日元進行商業交易的能力，將部分俄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間金融通訊協會（SWIFT）支付系統之外，凍結俄央行資產並禁止與其交易等。美國政府還禁止俄動用存在美國金融機構的外匯來償還債務，並打算以立法形式為沒收俄富豪海外資產的行動授權。
受制裁影響，俄盧布對美元匯率3月上旬一度跌至150左右比1，股市也因暴跌而暫停交易。此後，俄央行大幅上調基準利率，並要求“不友好國家和地區”以盧布結算天然氣貿易。在一系列金融穩定措施推動下，盧布對美元匯率強勁反彈，至5月上旬已突破70比1。俄股市也於3月底恢復交易並持續反彈。
雖然俄金融市場暫時穩定下來，但從全球範圍來看，在俄烏衝突和西方對俄製裁衝擊下，國際金融市場面臨的風險有增無減。
美聯儲自今年3月開啟加息週期，隨著通脹形勢加劇，一些美聯儲官員表示支援採取更激進的加息策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日前釋出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中指出，一些經濟體開始收緊貨幣政策以應對通脹問題，這導致國際融資成本上升，金融風險加劇，有可能引發一些國家的債務危機。
在美國貨幣政策收緊的影響下，不少新興市場經濟體近來出現明顯資金外流跡象，本國貨幣不同程度貶值，債務償還壓力加大。印度央行行長沙克蒂坎塔·達斯表示，全球金融市場對發達國家貨幣政策的調整感到不安。大多數新興市場經濟體都陷入了以資本外流和債券收益率上升為特徵的避險情緒漩渦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格奧爾基耶娃認為，由於發達經濟體收緊貨幣政策，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面臨的風險增加，包括借貸成本上升、資本外流等。
美元霸權受到反噬
西方採取極端措施對俄進行金融制裁和金融孤立，不僅破壞國際金融市場穩定，也成為改變國際金融秩序的催化劑，推動國際貨幣體系、全球金融格局發生深刻演變，而這也在反噬美元霸權的根基。
一方面，制裁使美元的使用受到限制。美國太平洋論壇研究員阿基爾·拉梅什指出，對於俄羅斯小麥和能源的主要進口國來說，尋找替代方案和建立替代供應鏈需要時間和資本，因此它們大多選擇透過不同機制規避西方對俄製裁，包括採取易貨貿易的方式和使用本國貨幣而非美元進行交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第一副總裁戈皮納特表示，西方對俄金融制裁可能導致全球金融體系更加“碎片化”。“我們已經看到，一些國家正在就以何種貨幣進行貿易結算重新談判。”
另一方面，制裁使美元的安全性受到質疑。西方國家凍結高達數千億美元的俄外匯儲備資產，從根本上動搖了全球市場中的信任關係，讓各國更重視儲備資產安全性並考慮避險選項。美國《華爾街日報》刊文指出，目前發展中國家78%的國際儲備為外匯資產。長期以來，這些儲備被視為“存錢罐中的儲蓄”，但西方近來一系列制裁措施表明，這些外匯儲備可以隨時被“奪走”。對於企業來說，也有這方面的擔憂。“任何國家的企業在某個時候都可能成為華盛頓的制裁目標。現在，它們在將資產留在美國前會三思而後行。”美國紐約市立大學客座教授、世界銀行前經濟學家布蘭科·米拉諾維奇說。
美國智庫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高階研究員加里·赫夫鮑爾認為，從長期來看，美國政府財政赤字大幅擴張、濫用金融制裁以及歐元等儲備貨幣地位提升，都將對美元地位構成挑戰。拉梅什也認為，隨著世界走向多極化，美國已不再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國，美元的實力和地位會同步減弱。“問題在於美元將在何時喪失全球貨幣體系的主導地位，而不在於是否會喪失。”
事實上，近年來美元的地位已經在逐步下滑，而俄烏衝突後西方的極端制裁則加快了這一程序。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資料顯示，2021年第四季度，美元在全球央行國際儲備中的份額降至58.81%，創26年來新低。最近，美國的鐵桿盟友以色列在歷史上首次將加元、澳元、日元和人民幣納入其外匯儲備，同時將減持美元和歐元，以使外匯儲備多樣化。巴西央行今年3月底公佈的報告顯示，過去一年來，美元在巴西外匯儲備中的佔比從86.03%降至80.34%，歐元佔比從7.85%降至5.04%，而人民幣佔比則從1.21%上升至4.99%，成為第三大外匯資產。
可見，美國主導西方國家對俄實施的極端金融制裁正在反噬美國自身，導致美元霸權根基失穩，加快國際儲備貨幣格局的多元化。美國考爾德伍德資本公司對沖基金經理迪倫·格萊斯說，西方對俄金融制裁是前所未見的“大規模貨幣武器化”行動。然而，“這張牌你只能出一次。這是貨幣史上的一個轉折點：美元霸權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