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聖何塞市議會當地時間9月28日透過一項決議，就該市在排華歷史罪行中所扮演的角色向華人移民及其後裔道歉。100多年前，聖何塞繁華的唐人街被人縱火燒燬。
道歉的確是“向前邁出的一步”，但是在今天美國種族主義不斷上演“新劇集”的今天，美國反種族歧視之路漫漫依舊。美國各方需在反種族歧視有更多實質作為，而不能淪為“純粹的美德表演”。
火燒唐人街致上千人流離失所
據美聯社報道，美國聖何塞議會9月28日透過決議稱，“對過去的道歉不能抹掉歷史，但是承認犯下的歷史罪行有助於解決美國目前嚴重的種族主義問題”。聖何塞市議員勞爾·佩拉雷茲29日在社交媒體上表示，“聖何塞的道歉是朝治癒的方向邁出的一步，但這太晚了。”
100多年過去了，當年旅居在聖何塞華工的遭遇仍然令人心驚。美國特拉華大學東亞研究及婦女研究教授瓊·菲爾澤2007年的著作《驅逐：被遺忘的排華戰爭》詳盡描繪了19世紀中後期聖何塞華人的悲慘境遇。
19世紀50年代初，華人來到聖何塞西拉內華達山腳的金礦區淘金。“夢斷金山”後，他們回到溫暖而肥沃的山谷，開墾土地，種植水果，華人社群在聖何塞的牧場和農場興起，到1880年華人就佔到了當地農業勞動力的三分之一。
然而，美國白人難以容忍任何“族群上的整合”。早在1869年，《聖何塞信使報》就頗具侮辱性地宣稱：“華人這個族群天生罕有任何符合美國公民的素質，就像南非野蠻的布須曼人一樣。”19世紀80年代中期，聖何塞先後建成了6個唐人街，都位於市中心或者河濱區，但總是被人縱火焚燬。此間，聖何塞還透過若干條令限制華人洗衣店、禁止華人挑擔做小生意。
1887年3月，針對華人的敵意升至頂峰。聖何塞市長與市議會發佈政令，宣佈唐人街是建設新市政廳計劃的“公害”。3月4日，唐人街被蓄意縱火焚燬，1400多人流離失所，不久之後，市政廳在唐人街舊址開始佈局。《聖何塞新聞報》當天甚至發文稱，“在一天的燒烤與毀滅之後，正好可以享受露天裡的新鮮空氣”。兩個月後，《聖何塞先驅報》宣稱：“唐人街死了，永遠死了。”
“聖何塞大清洗”只是冰山一角
用《驅逐：被遺忘的排華戰爭》書中的一句話來說，“聖何塞大清洗”僅僅是“美國種族清洗和屠殺漫長曆史的一部分”。
19世紀中期，美國發現金礦，包括華人在內的全世界工人湧入美國淘金，從1848至1860年，僅加州金礦就有2萬多名華工。1863年，美國開始修建太平洋鐵路，又招募大批華工赴美。從1865年到1869年四年間，約有14000多名華工赴美修鐵路，佔到了工人總數的90%。然而，好景不長，19世紀70年代鐵路竣工後，加上南北戰爭時期經濟蕭條導致白人失業，此時吃苦耐勞、聰明能幹的華人勞工轉身一變被視為白人失業的“替罪羊”，反華排華情緒在白人世界蔓延開來。
隨著反華情緒在美國持續上升，1882年3月底美國國會透過臭名昭著的《排華法案》。《排華法案》就此成為第一部限制特定族群移民並禁止其成員入籍的美國法律。《排華法案》頒佈後，《紐約先驅報（歐洲版）》1892年5月10日這樣評價道：“這一法案與南北戰爭之前的奴隸制度登記條款類似。”1882年3月舊金山著名雜誌“黃蜂”（The Wasp）用一幅漫畫作封面來形容這一法案：《排華法案》是一副枷鎖，把華人的雙手和雙腳都牢牢禁錮住。華人被監禁在圍牆裡，愁苦不堪。華人衣服前襟上寫著“白人勞工的摧毀者”。周圍狂歡的民眾歡呼雀躍，把帽子拋到空中,為《排華法案》的透過而欣喜若狂。
《排華法案》的頒佈使反華情緒在美國愈演愈烈。1885年9月2日因為華人不參與罷工在美國懷俄明州的石泉鎮爆發了駭人聽聞“石泉大屠殺”，在這場屠殺中，至少有28名華人礦工被白人暴徒殺害，唐人街頃刻之間被夷為平地。然而，這也僅僅是美國曆史上對華人犯下罪行的冰山一角。從1880年開始，美國暴力驅逐華人事件接連不斷，美國西北部華裔研究中心網站2018年8月的資料顯示，僅僅是19世紀後期在美國西北部就有上百起暴力驅趕或殘害華人的事件。
1943年，美國雖然廢除了這部施行了整整61年的《排華法案》，但直到2012年美國國會才透過決議致歉。相較於美國國會早就作出決議為二戰期間關押日裔於集中營、為黑奴制以及對印第安人的不平等待遇道歉，對華人的這份歉意來得太遲。
亞裔生存處境依然艱難
種族歧視的土壤在美國從未被剷除，美國給華裔帶來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近年來，在美國政客不斷渲染“中國威脅論”、將新冠病毒標籤化、鼓吹“病毒實驗室洩露論”的操作之下，針對中國的仇恨言論在美國輿論場上持續發酵，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數量激增。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CNBC）7月27日援引美國公共衛生雜誌3月的研究稱，反亞裔言論在社交媒體上的持續發酵已經成為“種族仇恨犯罪的誘因之一”。美國聯邦調查局（FBI）8月30日公佈的資料顯示，全美範圍內舉報的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數量大幅增加，2020年比2019年激增70%。
仇恨犯罪嚴重惡化了在美華裔的生存狀況。今年3月，美國亞特蘭大一起致6名亞裔女性喪生的槍擊案，讓在美亞裔的不安全感加劇。美國反亞裔仇恨組織Stop AAPI Hate 5月27日的報告指出，“亞裔美國人認為種族仇恨是疫情以來他們需要面對的最大壓力源，甚至超過了新冠肺炎疫情本身”。美國國家公共電臺8月12日報道稱，美國人口普查調查發現，亞裔美國家庭在疫情期間食物短缺的可能性是白人家庭的兩倍，原因在於他們害怕種族仇恨襲擊而不敢出門。
《紐約時報》在《精英亞裔，成功和地位無法讓你們免於仇恨和歧視》一文中描述了美國亞裔的艱難處境。“我覺得我從來未如此擔心過這種肢體暴力上的威脅。”諮詢公司德勤華裔高管安娜·莫說，許多在大企業工作的亞裔也對她描述了類似的壓力，“沒有緩衝，沒有隔離。不管你賺多少錢，不管你有多成功，這就是亞裔在美國所要面對的現實。”
此次聖何塞向華裔道歉的決議承認，幾個世紀以來，種族主義政策仍在持續產生影響，稱“最近反亞裔暴力和種族歧視的激增表明，仇外情緒仍深深紮根於我們的社會”，“亞裔仍被視為永久的外國人”。對歷史的銘記，聖何塞市市長裡卡多說：“每代人都應該這麼做。我們要記住它，因為歷史教訓會丟失，更可悲的是，歷史確實會重演。”（文/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