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眼中,印度民主失去了光彩,美媒:莫迪挖空了本可能制約他權力的機構
美國《外交》雜誌9/10月刊文章,原題:世界最大民主國家到底多民主? 今年春天,殘酷的第二波新冠疫情重創印度,把全球對該國的另一擔憂拋到身後:世界最大民主國家到底有多民主?
印度總理莫迪2014年上臺以來,印度在衡量民主的全球指數上排名大降。比如,過去6年,印度在經濟學人智庫公佈的民主指數排名從第27落到第53,下降26位。在印度這個超6億人在2019年大選中投票的國家,許多人認為所謂的民主衰落論是西方在試圖削弱這個國家。長期以來,因在貧困中維護民主,印度一直被視為後殖民世界的異類,為何它突然失去了光彩?
這可以從法國學者克里斯多夫·賈夫勒有關莫迪和印度教民族主義崛起的新書中尋找答案。他寫道,在莫迪治下,印度變形為“民族民主國家”,其中印度教教徒佔多數,基督徒和穆斯林降為二等公民,被排除在想象的國家共同體之外。
這種民族化程序包含幾個方面。首先,在聯邦和邦一級,印度人民黨政府都通過了保護印度教及其象徵的法律。例如,幾個由人民黨統治的邦加重對殺牛的懲罰並限制宗教自由,以阻止大多數人信仰基督教或伊斯蘭教。同時,莫迪政府透過任命印度教民族主義同情者管理知名大學,以及打擊外國非政府組織,攻擊左翼和世俗主義思想堡壘。莫迪政府還將“國民志願服務團”(RSS)合法化,這個印度教志願組織擁有近百年曆史,具有準軍事特徵,為印度人民黨提供最高領導層、獨特的世界觀和最忠誠的幹部。印度人民黨在邦選舉中獲勝,幫助RSS人員從多個層面進入政府。最後,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和政府之間的合流“在一定程度上重組了公共領域”。
莫迪挖空了本可能制約他權力的機構。而無論印度公民社會、機構和媒體經歷怎樣的磨難,選舉一直是對印度民主評價中的亮點。這些大規模民主選舉活動被誇耀為擁有高投票率,並由歷史上公正的選舉委員會指導。但賈夫勒認為,印度現已受制於“選舉威權主義”。它仍進行多黨選舉,但缺乏“民主實質”。與競爭對手相比,執政黨享有巨大資金優勢,部分原因是引入新的競選資金形式:選舉債券,捐贈者將其存入政黨的註冊銀行賬戶。與現金捐贈等競選資金不同,這些債券可由政府監管的國有銀行追蹤。這讓為反對派提供大量資金的人很容易遭政府報復。據估計,印度2019年選舉花費86億美元,超過去年美國大選耗費的66億美元。2017-2018年,印度人民黨佔全國政黨申報收入近3/4,是其競爭對手國大黨的5倍多。
民主的倒退可能是最近的事,但莫迪加劇的意識形態競爭可以追溯到近一個世紀前。印度教民族主義是一種類似於全球其他仇外運動的民族主義形式。40多年來,印度教民族主義一直處於國民生活的邊緣。但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印度人民黨開始成為主要政治力量。
1998年,印度人民黨成立由瓦傑帕伊領導的聯合政府。賈夫勒把1998年到2014年稱為印度人民黨的“被迫溫和”時期,因為該黨要與20餘個地區性和以種姓為基礎的政黨結成聯盟,其中許多都依賴穆斯林選民。2014年,莫迪擊敗國大黨並領導印度人民黨獲得30年來首次一黨佔多數的席位。他的崛起顛覆了傳統政治智慧。莫迪表明,印度人民黨能在佔多數的印度教徒中鞏固足夠多的選票,以彌補在基督徒和穆斯林中的弱勢,並在聯邦層面結束依賴與其他政黨的聯盟。
莫迪政治成功的秘訣是什麼?首先,他受益於RSS和印度人民黨數十年來的努力,將該黨的支援基礎擴大到傳統的上層種姓之外。莫迪屬於“其他落後階層”之一。在印度複雜的社會群體分類中,這是一個數量占主導地位、但歷史上處於劣勢的種姓類別。莫迪曾在家鄉古吉拉特邦的火車站賣過茶,其平民出身與曾經統治印度政治的貴族尼赫魯-甘地家族形成鮮明對比。莫迪是一大批貧困的印度人渴望成為的人。和他們一樣,莫迪也沒有顯赫的家族和教育背景以及流利的英語,其履歷和民粹主義烙印增強了印度教民族主義在選舉中的吸引力。
但賈夫勒的書也有缺陷,其推斷可被視為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過去七年裡,印度走上一條明顯遠離自由的道路。但莫迪仍面臨著巨大的挑戰,這使得現在還不足以宣佈印度教民族主義已經勝利。印度的自由民主可能岌岌可危。但如果認為印度民主進入倒計時,還為時過早。(作者薩達南德·杜梅,劉德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