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利益訴求差異和文化傳統差異，讓北約內部也不總是步調一致。
當地時間2022年5月18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安卡拉表示，不會同意任何可能危及北約組織和土耳其自身安全的北約擴大行為。圖/新華社
文 | 徐立凡
圍繞加入北約事宜，芬蘭、瑞典與土耳其的博弈仍在繼續。
當地時間5月25日，土耳其與芬蘭、瑞典代表團就此問題在首都安卡拉總統府舉行首輪磋商。土耳其代表團先後與芬蘭、瑞典代表團進行單獨會晤，隨後三國代表團共同舉行了磋商。
但長達5個多小時的會議，並未取得實質成果，原定的書面聯合宣告改為由土方代表卡倫舉行記者會介紹土方立場。卡倫表示，如果土方的一系列要求沒有得到滿足，相關程序就將無法取得進展。土方的要求包括引渡恐怖組織成員，期待芬蘭瑞典兩國立即解除對土耳其的武器禁運等。
此前，當地時間5月18日，瑞典和芬蘭在北約總部遞交申請信，正式申請加入北約。5月24日，西班牙首相桑切斯表示，芬蘭和瑞典將出席6月底在馬德里舉行的北約峰會——這透露了芬蘭和瑞典正式加入北約的可能時間。但前提是，土耳其不再說“不”。
根據北約章程，北約吸納新成員必須經所有正式成員國全部同意，這讓土耳其手握王牌。而土耳其顯然要用足這張牌，為在與芬蘭和瑞典交換談判籌碼時爭得更多利益。
當地時間2022年5月17日，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瑞典首相安德松（右）和到訪的芬蘭總統尼尼斯托參加新聞釋出會。圖/新華社
土耳其抓住機會“叫牌”
芬蘭和瑞典宣佈申請加入北約，土耳其幾乎是北約成員國中的唯一明確反對的國家。土耳其認為，過去芬蘭和瑞典在庫爾德工人黨問題上的傾向對土耳其的國家安全構成了威脅。
庫爾德工人黨一貫主張在土耳其、敘利亞、伊朗、伊拉克的庫爾德人聚居區建立獨立國家——後三個國家都處於“什葉派之弧”地帶，出於肢解、打擊“什葉派之弧”的考量，過去美歐一度對庫爾德人的建國主張態度曖昧。
這種態度讓過去持“永久中立”國策的芬蘭、瑞典對庫爾德人較為包容，這兩國也是庫爾德難民聚集較多的國家，甚至可以公開進行政治活動。
但對於土耳其來說，以庫爾德工人黨為代表的庫爾德人獨立運動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因此一直不遺餘力地打擊。現在芬蘭和瑞典有求於土耳其，自然被土耳其當成了“叫牌”的機會。
葛蘭領導的居倫運動，是另一個讓土耳其如鯁在喉的問題。2016年土耳其發生未遂軍事政變，致使數百名土耳其軍官被捕。土方判定，居倫運動是未遂政變的幕後主導者。而土方認為，瑞典接收了不少居倫運動的支持者，這是無視土耳其的安全利益。
為此，土耳其給芬蘭、瑞典加入北約開出的主要條件，就是兩國停止對庫爾德工人黨和居倫運動的支援。不過，這都只是土耳其開出來的“明牌”。
當地時間2022年5月18日，芬蘭和瑞典正式申請加入北約。在北約總部舉行的簡短儀式上，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對此再次表示“熱烈歡迎”。圖/新華社
“怨氣”也是衝著美國去
土耳其明面上反對芬蘭、瑞典加入北約，但北約由美國主導，而美國對芬蘭、瑞典申請加入北約極其歡迎。從這個角度看，土耳其等於是給美國難堪。
土耳其與美國之間，也確實存在類似於土耳其與芬蘭、瑞典之間的問題。
活躍在敘利亞東北部的庫爾德人武裝“人民保衛軍”，被土耳其視為庫爾德工人黨的側翼組織，雙方多年來交火不斷。但“人民保衛軍”一直沒被美國列為恐怖組織，瑞典還因土耳其越境打擊“人民保衛軍”對土耳其實施了武器禁運。
但土耳其現在抓住了機會。5月24日，土耳其政府宣佈，將在敘利亞東北部對“人民保衛軍”展開新一輪軍事行動，以保衛土南部邊境。埃爾多安還特別強調，“這次計劃的軍事行動將揭露出，哪些國家尊重土耳其的安全關切，哪些國家不尊重土耳其的安全關切”——這顯然是暗指美國。
此外，土耳其政府的大敵——居倫運動的總部就設在美國，領導人葛蘭就住在美國賓州。在特朗普時期，土耳其就希望引渡葛蘭回國，只是因土耳其無法向美國施加多少壓力，所以一直無可奈何。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土耳其針對芬蘭、瑞典的“怨氣”，其實也是衝著美國去的。阻撓芬蘭、瑞典加入北約，也是考驗美國眼中土耳其的戰略地位。
當地時間2022年3月24日，工作人員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忙碌。圖/新華社
土耳其有可能最後會鬆口
有了上述這些恩恩怨怨，芬蘭和瑞典還能說服土耳其鬆口嗎？答案是很可能。
5月中旬，在芬蘭、瑞典發出申請加入北約的訊號後，土、芬、瑞典和美國就有了密切接觸。土耳其開出了芬蘭、瑞典停止支援庫爾德人的“恐怖主義行動”、解除對土耳其的武器出口禁令、引渡33名庫爾德工人黨和居倫運動成員等條件。這也是在此次首輪磋商中土方首先強調的內容。
雖然芬蘭、瑞典拒絕了引渡要求，但在其他方面卻留了口子。瑞典方面已經表示，可以考慮宣佈庫爾德工人黨為恐怖組織。這就為土耳其鬆口創造了條件。
此外，對於芬蘭、瑞典加入北約，俄羅斯的態度算是較為淡定，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減輕了土耳其的顧慮。俄烏軍事衝突爆發以來，土耳其一直希望充當調停者，與俄羅斯保持正常關係。
不過，雖然土耳其可能鬆口，但阻擊芬蘭、瑞典加入北約，還是暴露出了土耳其與包括美國在內的其他北約成員國步調的不一致。地緣利益訴求差異和文化傳統差異，不是捏在一起就能消除的，類似博弈即便是在北約內部也長期存在。
撰稿 / 徐立凡（專欄作家）
編輯 / 何睿
校對 /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