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兩次彈劾、數次調查的特朗普，這次“栽”在一直窮追不捨的小萬斯手中，不知還有沒有運氣再逃過一劫。
|作者：湄可 王喆寧
剛卸任美國總統不到半年的特朗普正在遭遇一個大麻煩。
當地時間5月18日，美國紐約州總檢察長辦公室發表宣告稱，已將對美國前總統特朗普集團的調查從民事調查轉為刑事調查，並表示正與曼哈頓聯邦檢察官小賽勒斯·萬斯合作，積極調查刑事犯罪問題。
特朗普在19日對於調查指控做出猛烈抨擊，稱調查為“政治迫害”。他在宣告中說，“沒有什麼比拼命搜查（特朗普集團的）犯罪證據更腐敗的調查了。”
作為民主黨新銳的小賽勒斯·萬斯，此前就因調查特朗普案受到廣泛關注，而檢察官之外，他還有著另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卡特總統時期美國國務卿萬斯的兒子，因此江湖人稱“小萬斯”。
事實上，早在2019年，小萬斯就開始了與特朗普團隊的拉鋸戰——對特朗普本人及其下屬產業展開經濟犯罪行為調查。
兩年內，小萬斯一直窮追不捨，調查也沒有因為特朗普的卸任而終止。躲過兩次彈劾、數次調查的特朗普，這次“栽”在小萬斯手中，不知還有沒有運氣再逃過一劫。
與特朗普團隊的拉鋸戰
2019年9月16日，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新墨西哥州進行2020年總統競選造勢集會活動。
當日，有知情人士向美聯社透露，紐約市檢察官開始調查特朗普及其集團，要求檢視他們的納稅申報單。
同一時期，小萬斯的辦公室也向與特朗普合作多年的美國瑪澤會計師事務所發出了傳票，要求提供特朗普及其集團在過去8年的州和聯邦報稅表。
此次調查並非空穴來風。據《紐約時報》2019年爆料，特朗普在過去15年中，有10年沒有繳納聯邦所得稅，他在2016年和2017年繳納的所得稅均為750美元（1美元約合6.4元人民幣）。
對此，特朗普當時回應稱，“這是完全的假新聞”，他再次重申，自己的稅表正在被國稅局審計，等到公佈時就能真相大白。當記者要求他提供更多細節時，他拒絕回應自己究竟繳納了多少稅款，僅說“很多”。
另據《紐約時報》報道，透過研究特朗普20年的報稅記錄，調查人員發現，特朗普集團曾在2010年至2018年期間透過列支2600萬美元諮詢費作為公司開支的形式，減少繳納企業所得稅。相關記錄顯示，其中有74.7萬美元的諮詢費支付給了特朗普女兒伊萬卡。
此外，特朗普在其他方面涉嫌的違法違規操作也被爆出。
2018年12月，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師科恩被判入獄3年，罪名包括在2016年大選前違反競選相關法律向兩名女性支付封口費以及其他財務不法行為。此前，科恩認罪時稱，特朗普曾指示他向兩名女性支付封口費。庭審中科恩進一步指出，特朗普之所以採取行動，是因為他“非常擔心這會對選舉產生影響”。
特朗普否認了科恩的所有指控，並稱與那兩位女性之間不存在任何關係，給出的均是私款，與競選無關。
而針對上交繳稅記錄這一要求，特朗普及其集團一直保持迴避的態度，一拖再拖，引發不少民眾懷疑。
小萬斯嚴肅表示，特朗普上交繳稅記錄，是檢察機構刑事調查的一部分，他不應當享有豁免權，需要及時上交作出反饋。
特朗普方沒有輕易“認慫”，他堅決拒絕後，聲稱小萬斯的調查會影響其政治行動，隨即開始上訴。事情很快波及到了整個特朗普家族。
2020年12月1日，特朗普的女兒伊萬卡接到華盛頓特區總檢察長辦公室的司法傳喚，傳喚內容涉及對特朗普酒店在4年前的就職典禮上收取房費等相關操作提出質疑。
伊萬卡則在長達5小時的取證期間，提供了一封4年前的電子郵件，表示自己當時指示酒店要收取“公平的市場價格”，收取的房費沒有不妥。
雙方的拉鋸戰持續了十幾個月，直到今年2月23日，美國最高法院做出裁決，允許小萬斯獲得特朗普的納稅申報單。
這次調查由民事轉為刑事，更激怒了特朗普。5月19日，特朗普作出書面回應，指責此次調查是“美國曆史上最大政治迫害的延續”。“聯邦檢察官耗費了前所未有的心思，但他們都未能拉我下水，所以他們又把這份骯髒的差事交給紐約檢察官。這就是我多年來的遭遇。”特朗普寫道，“他們正在拼命查詢犯罪的證據，沒有什麼比這個行為更腐敗了。州檢察官詹姆斯和地方檢察官賽勒斯·萬斯（都是民主黨人），都被政治仇視衝昏了頭腦。”
據美國《新聞週刊》介紹，紐約州總檢察長及曼哈頓地區檢察官的確均為民主黨人。而曼哈頓地區檢察官小萬斯此次能與紐約州檢察長萊蒂蒂亞·詹姆斯聯手，也是十分罕見的。州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新合作本身就是一個不尋常的事件：在紐約，州檢和地檢歷來是競爭對手。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選擇了合作，說明了他們對這一事件的高度重視。
“不像是一位冷酷政客”
小萬斯下個月就67歲了。他中等身高，藍眼睛，銀灰色的頭髮，穿著一貫是西裝革履，處處彰顯著豐富的職業背景。
他的妻子麥克唐納是一名專業攝影師，不僅經常給丈夫拍照，還承包了丈夫的形象管理。在妻子的鏡頭中，小萬斯通常神情坦率、鎮定自若，完美契合人們對一名職業檢察官的期待。
小萬斯本科畢業於耶魯大學，1982年又從喬治敦大學取得法學博士學位，在校期間就展示出對政治的濃厚興趣，比如協助當時的科羅拉多州參議員加里·哈特進行競選活動等。在2010年擔任曼哈頓地區檢察官之前，他曾經在西雅圖大學擔任法學教授，同時還是數家律師事務所的聯合創始人。
1984年，小萬斯和青梅竹馬的女伴麥克唐納成婚，定居在曼哈頓西岸，後育有兩個孩子。儘管他們的職業領域相去甚遠，但互相欣賞——妻子在事業上給了小萬斯很多心理上的支援，小萬斯也把妻子的攝影作品掛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成為曼哈頓地區的一名檢察官後，小萬斯一直思考如何重構檢察官辦公室在刑事司法現代化和改革中的作用，並將刑事司法改革納入了自己的計劃。他努力透過採用以社群為單位的司法模式，利用現有資料和21世紀高階科技建立具有前瞻性的犯罪預防系統，從而建立一個更公平的司法體制。
在20多年的檢控生涯中，小萬斯操盤過很多著名案件，除了上文提及的特朗普案，還有好萊塢大亨韋恩斯坦的性侵案以及幾個大的金融案件。
與此同時，他還在紐約實現了很多“零的突破”——有史以來第一個定罪廉正計劃、監獄大學計劃、全市監督釋放計劃、隱性偏見審查計劃，另外還創立了平等與社會正義諮詢委員會……
小萬斯任職期間的一大創新，就是將檢察官的影響力擴大到了傳統法律職能之外。
他成功遊說美國小企業管理局不再將有犯罪歷史的人從關鍵的薪資保護計劃中排除，還調查了11家大銀行，將其從經濟犯罪案中收繳的資金，投資到50個以社群為基礎的、支援年輕人及犯罪倖存者的組織中，從而維護了曼哈頓社群的穩定。
在新冠肺炎剛開始流行時，小萬斯主動釋放了300多人，使得曼哈頓的監獄人口減少了45％。針對部分指控罪名輕微的案件，他選擇在法律尺度內從輕處理，還對地鐵逃票等“網開一面”。在他看來，“我們正在完成職能方式的轉變。那些重要性不大的案件，對於那些持有定罪或法院傳票的案件來說，是實際的負擔。”
也正因這些做派和成績，在一些美國人看來，小萬斯不像是一位冷酷的政客，“他是一個有心的人”。
想要擺脫父親影響力
按照小萬斯自己的說法，他熱衷於改革現狀的動力很大程度上源自於“想要創造獨立於父親的影響力”。
這也難怪，小萬斯的父親老萬斯（賽勒斯·羅伯茨·萬斯）曾擔任國會和國防部法律顧問、陸軍部長、國防部副部長及美國的第57任國務卿，獲得過美國國家最高獎章——總統自由勳章，在美國政壇頗有影響力。
老萬斯是美國的民主黨政治家，在約翰遜總統任內，經常負責處理一些非常棘手的事務，包括底特律種族騷亂治理和越南戰爭停火談判。因為妥善處理這些爭端，他得到一個稱號——美國頭號麻煩處理專家。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 。同樣作為耶魯大學的校友，父親頭上有如此耀眼的光環，難怪兒子賣力在政界“打拼”，和特朗普死磕到底也就不足為奇了。
此次對特朗普的調查從民事轉為刑事，意味著一旦檢察官發現特朗普或其集團存在不當行為的證據，特朗普隨時可能被傳召到紐約接受刑事審訊，雙方的拉扯或將持續更久。
美媒普遍猜測，小萬斯可能想在今年12月退休之前對特朗普集團做出指控決定。今年3月，他剛宣佈不再連任曼哈頓檢察官。
據稱，小萬斯是被兩個立場相反的組織排擠掉的。一方面，進步組織嫌他的左派手段還不夠硬；另一方面，警察局怨他對犯罪分子太手軟。特別是去年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街頭抗議中，紐約市警察局逮捕的人都被小萬斯拒絕起訴。警察們說：“我們前腳抓人，你後腳就放人，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小萬斯則回應稱，他要以不同的方式做事。
或許，小萬斯已經為“裡外不是人”的狀態感到精疲力盡，因此主動放棄連任。“沒有比一個政客不懂得什麼時候離開更不明智的了。”小萬斯說。
如果能在退休前“拿下”特朗普這根難啃的骨頭，大概是小萬斯最期待的告別“演出”了。
欄目主編：秦紅 文字編輯：宋彥霖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朱瓅
來源：作者：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