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光明日報】;
【鳴 鏑】
美國曆來以“自由民主的世界燈塔”和“捍衛人權的全球衛士”自居,卻長期忽視本國國內穆斯林受到歧視和不公平待遇的現實,無視穆斯林群體尋求改善經濟機遇和實現宗教信仰自由的呼聲,進入21世紀以來更是不時發作“伊斯蘭恐懼症”。民主與共和兩黨還將穆斯林當作撈取政治選票的工具。作為美國穆斯林群體的代表性人物,拳王阿里曾說過:“實現夢想最好的方法是醒過來。”
穆斯林始終難逃“不受信任的外來人”境地
據美國學者考證,穆斯林最初來到北美大陸是在14世紀早期。在美國建國前的北美殖民地時期,從非洲被販賣至北美的奴隸中10%~15%為穆斯林。按照美國國父們的設計,普通民眾享有宗教信仰自由,甚至參與撰寫《獨立宣言》、曾擔任美國第三任總統的托馬斯·傑斐遜本人就擁有一本《古蘭經》。
然而,背井離鄉的非洲穆斯林奴隸很難保持自己的原有信仰,多數人不得不最終改信基督教,而少數人為繼續信仰伊斯蘭教、穿著傳統服裝或保留本來的姓名,只能秘密進行活動,否則就會面臨受歧視和迫害的命運。總體上,20世紀之前的美國穆斯林移民主要來自非洲和中東地區,他們大多放棄了自己原有的宗教信仰,其後代也不再自我認定為穆斯林。這些移民希望改善生活際遇,但大多隻能忍受在炎熱、艱苦的工作環境中從事其他族裔不願從事的工作。
20世紀初期,穆斯林移民開始在美國各地建立起一些地方性的公民團體,非洲裔美國人信奉伊斯蘭教的人數顯著增加,他們組織的教會影響力逐漸擴大。然而,1924年美國國會透過的《民族原籍法》對其他國家的穆斯林向美國移民施加了嚴格的限制。20世紀60年代,穆斯林移民與信奉基督教的馬丁·路德·金博士共同為爭取民權而抗爭,而且美國的穆斯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越南戰爭等戰爭中作出的貢獻,使其更強烈地要求在美國社會中獲得平等對待。
隨著1965年《移民和國籍法》的制定,又有超過110萬新穆斯林移民在20世紀末之前來到美國。這些移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學者、醫生和工程師,具備專業技能,他們的到來逐步提高了穆斯林在美國社會中的地位。然而,這一時期的地緣政治因素,尤其是美國與中東地區國家的關係,仍顯著影響了美國社會對穆斯林的態度。1967年的中東“六日戰爭”、70年代的石油危機、伊朗伊斯蘭革命及德黑蘭人質事件,不斷掀起美國國內對穆斯林的負面情緒,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更加劇了其他族裔針對穆斯林的仇恨和暴力行為。總之,美國國內的穆斯林始終受到其他族裔的懷疑,被視為“不受信任的外來人”。
“9·11”使美國的“伊斯蘭恐懼症”根深蒂固
2001年的“9·11”事件對美國的穆斯林群體而言是一個分水嶺,美國國內掀起一場關於穆斯林的大辯論:美國籍的穆斯林究竟是否應當被視為平等公民。雖然美國國內的穆斯林領袖做出了許多積極舉動,包括立即譴責恐怖襲擊事件、在伊斯蘭宗教場所懸掛國旗、向非穆斯林開放清真寺,以爭取改變美國民眾對伊斯蘭教的看法,但絕大多數美國人逐漸對穆斯林感到恐懼、不信任,甚至產生深深的仇恨心理。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報告,2001年美國國內針對穆斯林的仇恨犯罪激增了1600%。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爆發,很多美國人對伊斯蘭教和中東地區有了更大的興趣,但在有關新聞報道和出版物層出不窮的同時,所謂“伊斯蘭恐懼症產業”也在美國逐漸興起。很多反伊斯蘭的人利用出版書籍、撰寫部落格、擔任訪談嘉賓的機會,發表了大量偏激的言論,甚至是虛假資訊,將穆斯林普遍描繪成陰險、鼓吹暴力、反美國的形象,並且執迷於穆斯林陰謀論。
據美國民調機構皮尤中心2014年進行的一次調查,約62%的美國人並不認識任何穆斯林,但他們主要受媒體和所謂國際問題專家的影響,傾向於從最壞的可能性出發來看待穆斯林。另據一家名為“社會政策與理解研究所”的美國民間機構的調查,2016-2017年間,美國穆斯林對國家的滿意度下降了22個百分點,2017-2018年間,這一指標進一步下滑至只有27%。另外,44%的受訪者稱其在機場受到歧視,33%的受訪者稱在申請工作時受到歧視,31%的受訪者稱在與執法部門的互動中受到歧視。可見,對穆斯林片面、扭曲、狹隘的看法深植於美國社會,直至今日依然明顯影響著美國民眾對穆斯林的態度。
與此同時,美國聯邦政府和軍方也公開表現出對穆斯林的極度不信任。據英國《衛報》報道,包括美國特種部隊司令部、海關和邊境管理局、特勤局等在內的軍方和聯邦政府機構,曾向“Muslim Pro”等手機應用企業購買包含全世界範圍內穆斯林所在地理位置資訊的資料,這嚴重侵犯了穆斯林的個人隱私權,因為根據2018年美國最高聯邦法院的一項裁決,執法部門除非有搜查令,否則不可無故獲取公民手機中的位置定位等資訊。
穆斯林淪為美國兩黨黨爭的政治工具
由於美國政府部門不允許根據宗教信仰進行人口統計,目前美國穆斯林的確切人口資料無從得知。但據皮尤中心近十幾年來的多次調查,2007年美國約有235萬穆斯林人口,其中150萬人為成年人。隨後的10年間,該群體以每年約10萬人的速度遞增,至2017年約有345萬人,其中215萬人為成年人。儘管基數較小,但美國穆斯林的人口增長率較高。據估計,到2040年,穆斯林有望取代猶太教徒成為美國第二大宗教群體;到2050年,美國穆斯林人口可能達到810萬。
由於這樣的變化趨勢,美國民主與共和兩黨都把穆斯林群體當作政治鬥爭的工具。根據皮尤中心的調查,經過對各種人群的交叉分析,共和黨基督教福音派中受教育程度不高者,對穆斯林最為反感。在2016年的美國總統選舉中,特朗普就熱衷於炒作所謂的“穆斯林問題”,大肆宣揚“伊斯蘭恐懼症”,甚至揚言要建立一個數據庫或觀察名單來跟蹤美國的穆斯林,並且在一次辯論中稱“伊斯蘭教憎恨我們”。特朗普上任伊始,就於2017年1月27日簽署了所謂的“穆斯林禁令”,這一行政令在美國國內和國際上引發一系列強烈反應和抗議行動。
對民主黨而言,規模日漸龐大的穆斯林群體是其要爭取的重要選票來源。引人注目的是,近年來有多位民主黨籍穆斯林當選為美國國會議員。2006年,來自明尼蘇達州的民主黨人凱斯·埃裡森成為美國國會歷史上首位穆斯林議員,其使用托馬斯·傑斐遜珍藏的《古蘭經》宣誓的一幕在美國社會引起了廣泛關注。目前,在美國國會眾議院中,共有3位民主黨籍的穆斯林議員,其中兩位為女性。
然而,雖然穆斯林已開始在美國政壇建立起影響力,但其仍然遭到各種懷疑和歧視。來自印第安納州、同樣作為穆斯林當選為國會眾議員的卡森就遭到其他議員的公開質疑甚至挑釁,被要求透過公開譴責伊斯蘭教教法來證明其對美國的忠誠。
有位對美國社會反穆斯林情緒研究長達20年的學者總結道,所謂“伊斯蘭恐懼症”會在選舉期間在共和黨人中達到頂峰,而民主黨人往往會在美國對外發動針對伊斯蘭國家的戰爭前夕助長這種恐懼。
(作者:周琪、張旭東,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同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