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孫迦陵】
7月16日,拜登結束灰頭土臉的中東行,並在歸國後遭遇了輿論雪崩。一來其好不容易放下身段,踏上曾被自己怒斥為“賤民國家”的沙特,卻依舊難說服王儲增產石油,緩解美國的高油價與高通脹;二來美沙兩國雖簽署了18項合作協議,拜登更提出“中東五原則”,誓言不讓中俄“趁機填補真空”,卻既無法說服沙特將俄羅斯踢出OPEC+,也沒能組建統合以色列、海灣國家的“中東版北約”。
簡言之,美國雖有意將此行包裝為“新時代中東政策”的第一手佈局,卻在種種事與願違後,暴露了自己的力不從心、左支右絀。
美國總統拜登結束首次中東之行。圖源:視覺中國
而就在拜登深陷“空手而歸”的輿論泥淖時,中東又颳起另一股外交旋風。當地時間7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京抵達伊朗德黑蘭,會同伊朗總統萊西、已在18日抵達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舉行俄土伊“阿斯塔納程序”三國首腦會議,各方亦分別開展領導人雙邊會談。
由於此一行程發生在拜登中東行結束後幾天,再加上伊朗石油部新聞機構SHANA於19日表示,伊朗國家石油公司(NIOC)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在當天簽署一份價值約400億美元的合作備忘錄,是為伊朗史上最高額的外國投資協議,與拜登備受嘲諷的“空手而歸”形成強烈對比,故有西方媒體為此直指普京“正在鞏固反西方聯盟”,甚至連中國網際網路上也有部分輿論受此敘事影響,認為“俄土伊三國同盟”正在成形。
俄、土、伊共同舉行阿斯塔納程序首腦會議。圖源:視覺中國
平心而論,排除西方媒體炒作中俄威脅論的用意,以地緣政治、權力平衡等現實主義思維理解中東事務,確實是相對直觀且明晰的視角,尤其俄烏衝突爆發後,歐亞陸權國結盟對抗大西洋集團的理論敘事頗受關注,在此氛圍下,中國輿論場會以類似視角觀察俄土伊三國峰會,也是情有可原。
但迴歸三國的現實需求,此次峰會對各方來說意義不同,協調敘利亞秩序可謂最主要議程,卻仍有其風險與極限;於俄羅斯而言,其要避免三國在敘利亞的合作模式走向破滅,同時鞏固自己在中東的兩大地緣支點:伊朗與阿薩德政權;對伊朗來說,其要把握任何維繫政權存續的資源,不論是外部投資或政軍支援;土耳其則是維持了近年一貫的激進擺盪外交路線,今日參與三國峰會,他日仍會在北約發表演講。
簡言之,土俄伊三國確實在俄烏衝突爆發後,有了新的對話需求,卻還遠不到網傳所謂三國結盟程度。
普京出訪首要目標:維穩俄土伊的敘利亞秩序
首先,普京此次出行堪稱多角外交之旅。但在其目標清單上,穩定三國在敘利亞的共存是第一要務,深化與伊朗的既有合作是第二目標,保持與土耳其的互動彈性則是第三需求。
在穩定敘利亞局勢上,雖有部分分析認為,阿斯塔納程序只是三國群聚的名目,但敘利亞局勢確因俄烏戰爭而生變:在俄方將部分軍力抽調往烏克蘭戰場後,土耳其趁勢宣佈將在敘北展開新一輪軍事行動,併為此與俄伊兩國出現摩擦,這是無可否認的現實。
自2016年阿斯塔納程序建立起,俄土伊便是在截然不同的地緣目標下,維持對敘利亞局勢的脆弱共識。俄羅斯傾向緩和並凍結衝突,並不急於推動敘利亞政府軍收復全部領土、擊敗全數挑戰者,而是以鞏固阿薩德政權為第一要務,推動戰後重建的相關工程。在其看來,和平穩定的敘利亞局勢、阿薩德政權的信賴扈從,能讓敘利亞成為蘇聯解體後,中東罕有的親俄行為者,此一走向符合莫斯科的國家利益。
但伊朗在敘利亞的目標更具革命色彩。其之所以在近年積極介入中東戰局,於黎巴嫩、葉門、伊拉克、敘利亞培養親伊勢力與民兵,乃是著眼於兩大目標:第一,在伊朗周遭建立地緣緩衝帶,避免兩伊戰爭波及本土的慘劇重演;第二,在“什葉新月”的宗教地緣視野下輸出革命,支援各國什葉派政權與勢力,抗阻遜尼派的強勢與壯大。對其來說,支援阿薩德政權只是中程目標,其最終目的,是讓敘利亞成為打擊遜尼派、猶太復國主義(意指以色列)的戰略前線。
而土耳其同樣自有盤算。2016年以前,安卡拉仍在內戰中支援遜尼派反抗軍武裝,站在了俄羅斯與伊朗的對立面;2016年後,其決意親自下場參與衝突,在敘土邊境打出30公里縱深的安全區,一來是要阻斷庫爾德武裝勢力與土耳其東南省區的連結,二來阻止難民源源不絕湧入境內,三要貫徹“向東看”的對外戰略,深化自己對中東的區域控制。
基於前述目標,其選擇倒向俄羅斯與伊朗一方,加入阿斯塔納程序,畢竟相較於歐美對反抗軍的微弱支援,俄伊兩國在敘利亞的投入可謂真槍實彈,土耳其若要軍事介入,便勢必不能與兩國同時為敵。
而從整體權力結構觀之,俄土伊三國在阿斯塔納程序下的團結,更多是仰仗俄羅斯在軍事與政治上的主導,方能促成土伊兩國相互合作。但除了暫時維持現況外,三國對敘利亞的未來走向缺乏顯著共識,以至阿斯塔納程序進行多年,除了促成停火、劃設勢力範圍與緩衝區外,始終難有實質成果。
以2017年1月俄土伊三國會談為例,俄方提出了敘利亞新憲草案,規劃戰後和解與國家重建程序,包括將“阿拉伯敘利亞共和國”改名為“敘利亞共和國”、廢除只有穆斯林能參選總統的規定、淡化伊斯蘭法作為主要立法來源的慣例、推行強調“權力下放”的“人民社會制”、削減總統權力以強化議會職能、將庫爾德語提升為庫爾德人聚居區的官方語言等。
上述規劃契合俄羅斯在敘利亞的長期主張,即只有推行淡化阿拉伯民族主義與伊斯蘭法色彩的世俗聯邦制,並賦予庫爾德人自治空間,才能挽救敘利亞的分裂。當然如此規劃也不能排除俄方有意尋求“雙重代理”的可能,意即同時扶持阿薩德政權與庫爾德勢力,避免敘利亞脫離自己掌控。
不論俄方真實盤算為何,這份修憲草案要落地,勢必得跨越極大的政治障礙,即便阿薩德與伊朗能在長期蒙受俄羅斯恩惠下,選擇支援莫斯科,土耳其也不可能同意,畢竟賦予庫爾德人自治地位之舉,可能會讓土國內部的庫爾德武裝勢力認為“愛哭的孩子有糖吃”。故可想而知,這份修憲草案最終胎死腹中,未能真正訴諸表決並推動。
而由此次事件也可觀察到,在俄土伊互動中,土耳其因不似伊朗般依賴俄羅斯,故始終是三方之中較不合群、具有離心潛能的行為者,類似傾向也反映在土耳其於敘北的軍事行動上。
自2016年以來,土耳其已四度發起對敘軍事行動,分別是2016年至2017年的“幼發拉底之盾”(Euphrates Shield)、2018年的“橄欖枝”(Olive Branch)、2019年的“和平之泉”(Peace Spring)、2020年的“春之盾”(Spring Shield)。在“幼發拉底之盾”中,土耳其確實重點打擊庫爾德武裝,但“橄欖枝”行動後,其便開始與敘利亞政府軍交火,持續挑戰俄羅斯的忍耐底線。
2018年起,普京便與埃爾多安多次會晤,協調在伊德利卜設立緩衝區,促成接觸線暫時停火。然這般設定未能杜絕衝突,此後土敘雙方依舊持續交火,最終引發俄軍在2020年強勢介入,土耳其的“春之盾”由此潦草收場,埃爾多安隨後趕赴莫斯科同普京會談,土俄最終簽訂停火協議:雙方在接觸線上結束敵對行動,並將戰略要道M4公路南北兩側各6公里設為“安全走廊”,由俄土兩軍聯合巡邏。
簡言之,綜合2016年以後的局勢發展,俄土伊三國可謂在敘利亞形成了平衡共生關係:俄羅斯主導對阿薩德政權的支援,穩定局勢,伊朗與土耳其則共享這一秩序紅利;但與此同時,土耳其又因自身的地緣需求,而與俄羅斯、敘利亞政府軍形成“鬥而不破”的競爭關係,而這一關係在很大程度上,是土耳其挑起了“鬥”,俄羅斯負責“不破”。
然如今這一“不破”似有失靈風險。伴隨俄軍抽調部分兵力前往烏克蘭戰場,土耳其又看到了軍事冒險的契機,並於5月23日宣佈將在敘北發起新一輪軍事行動。
俄、土政府首腦舉行會晤前 埃爾多安讓普京等了近一分鐘。圖源:視覺中國
綜觀前述幾次衝突,若無俄軍的火力支援,敘利亞政府軍極難抗阻土軍推進,故若放任土軍自由行動,屆時被拿下的恐不僅是庫爾德勢力區,還會有原屬敘利亞政府軍的城鎮要塞,可能影響三國共存的權力平衡,對正於烏克蘭作戰的俄方來說,不止是禍起蕭牆、變生肘腋;對伊朗而言,則可能打亂自己在敘利亞的多年佈局,並讓辛苦建立的緩衝區滲入土耳其陰影。
故在埃爾多安宣佈將要進軍敘北後,俄伊兩方皆傳發出警告,伊朗方面尤其強硬,多次表態反對土耳其在敘北進行任何軍事行動。
6月下旬起,伊朗外交部長阿卜杜拉希揚便先後出訪土耳其與敘利亞,協調可能到來的區域不穩,其雖表示“理解土耳其的安全擔憂”,卻也強調“土方在敘北的任何軍事行動都會破壞區域穩定”,並表示“必須在敘利亞和土耳其之間建立和平與安全”。
而或許正因伊朗與俄羅斯遲遲不開“綠燈”,土耳其雖嘴上強硬,卻也擔憂重演2020年被俄軍暴打的慘境,故其始終未開始第五次軍事行動。此次三國會談,埃爾多安也早普京一天抵達德黑蘭,並先行與伊朗最高領導人哈梅內伊、總統萊西會談,重點便是敘利亞局勢。
然而哈梅內伊依舊強調,新的軍事行動將“損害敘利亞、土耳其與周遭區域的穩定”,伊朗“肯定會與土耳其合作打擊恐怖主義”,但眼下在敘利亞發動新的攻勢只會使“恐怖分子”受益,敘利亞問題必須透過安卡拉、大馬士革、莫斯科和德黑蘭之間對話的解決。換言之,土耳其最終還是沒能獲取伊朗的“綠燈”。
而俄羅斯同樣自6月起便敦促土耳其“不要行動”,此次即便未特別就此事表態,但由埃爾多安在會上屢屢強調“打擊恐怖主義刻不容緩”來看,普京或許仍未鬆口。故此次三國針對敘利亞局勢的協商,應該大體未超出過往的阿斯塔納程序模式:土耳其發出“鬥”的地緣挑戰,伊朗反對任何危及什葉政權的舉措,俄羅斯則以敘利亞大家長姿態,負責“不破”。
由此視角觀之,此次會談的前後脈絡與外界的樂觀想象不同,俄土伊之間並不是因關係昇華而邁向三國結盟,而是出現了導致三國秩序可能不穩的變數,故要聚首協商,言明彼此底線與可接受的選項,避免三國在敘利亞的多年共存一夕瓦解。
而由三方最終共同譴責以色列介入敘利亞局勢、敦促美國撤軍,並言及新峰會將在年底前於俄羅斯舉辦來看,三國確實就敘利亞局勢達成了一定共識,只是其較可能是俄羅斯與伊朗說服土耳其按兵不動,而非對第五次軍事行動大開綠燈,除非土耳其願意做出等價的政治交換或讓步,否則俄伊兩國應不會放任其攪亂敘利亞局勢。
當地時間2022年7月20日,伊朗德黑蘭,伊朗外交部長阿卜杜拉希揚(右)迎接前來訪問的敘利亞外交部長費薩爾·梅克達德(左)。圖源:視覺中國
然有鑑於埃爾多安“出人意料”的精彩歷史,也不能排除其最終決定孤注一擲,強制創造新“既定現實”的可能。
俄羅斯的中東政策:實用主義仍是主旋律
至於在敘利亞議題外,俄羅斯是否真如美國所說,正要爭搶其留下的“政治真空”?光憑此次三國峰會其實不能證明,畢竟伊朗遭美國打壓已久,早與俄羅斯交好多年,如何算是“美國留下的政治真空”?土耳其更是早在2010年“阿拉伯之春”後,便開始於東西陣營間激烈擺盪,結盟情義都是逢場作戲,只有土耳其的國家利益才是不變真理。
倒是此次會談的其他成果,凸顯了俄羅斯經緯中東多年的實用主義邏輯,也就是持續深化與伊朗的合作,同時在俄烏衝突議題上,爭取土耳其的理解與相對中立。
在俄伊關係的場域中,兩國的實質經貿互動相當稀薄,關鍵原因還是伊朗受到了多項國際經濟制裁;而在政治互動上,若俄羅斯大幅倒向伊朗,甚至與其結成戰略同盟,必將犧牲與以色列、沙特的互信關係。
故有鑑於前述限制,俄羅斯處理俄伊關係,向來是有所為有所不為。例如其雖允許伊朗共享敘利亞秩序,卻不怎麼積極譴責以色列對伊朗在敘部隊的襲擊,更拒絕對伊朗出售S-400系統,同時積極推動沙特等阿拉伯國家與敘利亞恢復外互動動,為的便是避免外界認為,其有意支援伊朗將敘利亞建設成什葉革命前線。
但與此同時,俄羅斯又持續強化與伊朗在其他“無害場域”的合作,例如核協議談判、對阿富汗的共同關注、對美國霸權的共同譴責,以及雙方最重要的能源開發出口專案。
此次外界之所以樂觀認為俄土伊結成三國同盟,多是被俄伊的400億“世紀大單”所吸引。但其實早在2017年,伊朗國家石油公司便與Rosneft、Gazprom等俄羅斯公司簽署多項協議,規劃在伊朗油田開展聯合作業。
而根據協議內容,伊朗公司將購買俄羅斯裝置與技術,以換取俄羅斯採購伊朗原油,再將其轉售給第三國。協議的價值在當年高達300億美元,又在2018年上升到了500億美元,只不過美國也於同年對伊朗祭出高強度制裁,導致Rosneft等俄羅斯石油巨頭宣佈退出。
故此次的400億美元“世紀大單”,雖說伊方宣稱是該國史上最高額的外國投資協議,其實並未超出過往合作規模太多,甚至更多是補上“失落的份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份400億美元“世紀大單”頂多證明了俄伊的能源合作關係依舊穩固,不受俄烏衝突後的國際局勢變化影響。對俄羅斯來說,轉賣伊朗石油能讓其擁有更多能源戰略籌碼,同時進一步拉攏伊朗的忠誠,但僅憑這份協議便推論兩國即將達成“去美元”的戰略目標,恐怕言之過早。
而俄土關係則更為複雜。與伊朗不同,土耳其同俄羅斯的經貿關係相當深厚,俄羅斯是土耳其最重要的能源和糧食供應國,土方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天然氣進口來自俄羅斯,此外根據2021年資料,俄羅斯遊客佔土耳其觀光人數的19%;與此同時,土耳其與俄羅斯在幾處地緣熱點“利益不一致”,包括敘利亞、利比亞、高加索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簡稱納卡);但在耕耘去單極化世界秩序的目標上,土俄兩國又似乎找到了合作空間。
上述複雜的關係層次,構成了土耳其與俄羅斯難以言喻的互動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兩國的合作充滿機會主義,不易從結構來預測。
例如土耳其分明在敘利亞與俄羅斯敵對多時,卻能在發起軍事行動後,一夕加入阿斯塔納程序,同時又與反政府武裝私下合作;俄烏衝突爆發後,外界原本預測土耳其會因擔憂俄羅斯的地緣威脅,而選擇強化與西方的合作,沒想到其不僅屢借芬蘭、瑞典加入北約一事勒索要價,又與俄羅斯合作轉售烏克蘭糧食至中東,但同時提供烏克蘭軍用無人機。
如此戲劇化的互動經過,揭示了俄土關係的“遊擊化”本質:在可合作場域,雙方不會被舊有立場、道德原則等包袱所牽絆,只要有一絲合作機會都會竭力爭取,為的便是極大化自身利益,即便兩國對峙仍在持續。
在此脈絡下,土俄兩國基本上不可能結成戰略同盟,因為這隻會增加雙方負擔,“不拒絕、不負責”的互動模式,倒比較合當今的雙方領導胃口。
俄羅斯和沙特強調加強“歐佩克+”機制下協調。圖源:視覺中國
以此次俄土伊三國會談為例,土耳其當然知道說服俄伊兩國“開綠燈”難度極高,但其也不會因此裹足不前,即便在峰會中游說失敗,只要會後其幾經思索,認為眼下俄羅斯的主力部隊都在烏克蘭戰場,故俄伊的懲罰“應在可接受範圍內”,打破承諾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無獨有偶,俄羅斯也知道能嚇阻土耳其行動的,向來不是口頭承諾與紙上協議,而是戰機炮彈等軍事實力,故其應也有所準備。
儘管兩國在管控衝突上互信不高,雙方都不會放棄在烏克蘭議題的相關合作,例如糧食出口便是此次俄土會談的重點議程之一。
決定國家行為的動因,除了地緣政治、雙邊互動外,更有複雜的多脈絡關係。俄羅斯的中東政策便是典型案例,其與伊朗長期交好,是反美反西方視野下的戰略操作,但伊朗亦是沙特、以色列等中東其他行為者的競爭對手,而俄羅斯也與其存在合作關係,故俄伊關係再好,也不能以犧牲俄沙關係、俄以關係為代價,而是要恰如其分地嵌合在俄羅斯的中東棋局中,俄土關係亦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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