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德響
圖:來自網路
小時候,被娘帶著吃一次大席要興奮好幾天,大了後,依然初衷不改,總覺得婚禮是熱鬧的代名詞。
年輕人結婚,父母完成責任,年輕人幸福成雙,孩子大快朵頤,老親舍鄰歡聚,特別是許久不見的親戚朋友,更是在這種場合完成相逢的夙願。
俗話說,親戚靠走,朋友靠處,否則,再熱乎的感情也會逐漸淡忘,這歡天喜地的婚慶場合,是親友間聯絡感情,溝通來往的最佳首選,彼此互訴衷腸,依依不捨的場景,是我腦海裡特溫馨的畫面。
今天去農村吃大席,去參加大表哥的女兒的婚禮,呵呵,這下好了,兒時一起上樹摸鳥,下河抓魚的眾多表兄弟們悉數登門,你拍拍我,我指指你,笑聲在人群瀰漫,溫情在心間湧動,都有說不完的追憶,都有訴不完的感慨。
小表弟的神情卻有些落寞,而他媳婦的臉上就明顯掛著冰霜,他悄悄將我拉到一邊,向我提出借錢的請求,一番話下來,我也倒吸一口涼氣,不是表弟沒帶錢,而是行情漲的太快,一年前還是二百,現在不光翻倍,還要給二百喇叭錢,少掏一分都不行。
畢竟相同的關係在那擺著,人家出手如風,你猶豫一下肯定遭白眼,更會被當做笑料留作看不起的證據,一旦中招,你將無法在親友間立足,這還是表親的價碼,要是姐姐,沒有一萬鋪底都沒法在親友間抬頭,那新娘子直接就兩眼望天,拒絕給你行禮。
生活在農場的小表弟,為人忠厚老實,就靠著在工廠出笨力,一月才兩千多,家裡還三個孩子,日子本就緊巴巴的,偏偏婚喪嫁娶不斷,生死傷病不絕,小舅子去年才結婚,連錢帶物一萬八千多,丈母孃賞了好幾天冷臉,現在的他,一聽有人結婚就打哆嗦。
小表弟的愁苦和嘆息在耳邊徘徊,我的心沉甸甸的,剛才的勁頭轉眼煙消雲散。
我自以為是個感性的人,對親情對友情總懷著飽滿的熱情,當失算的錢包唱起空城計後,瞬間只剩下忐忑不安,心虛氣短的看著裡面薄薄的一張,整個人如履薄冰,擔心著回去的路費,祈求著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這沒錢的日子,還真難啊。
我終於明白了紅色罰單的黑色幽默真諦,親情在這幽默裡變成了罰款,變成了亂收費,是諷刺還是嘲弄,再聽聽那一聲聲的祝福,再看看那一摞摞的禮品,我似乎瞧見那背後的埋怨與不甘,這扭曲的親情,哪還有半分溫馨可言。
親情本是人間最聖潔的情感,不摻雜一絲的塵埃,掏者獻愛,受者感恩,它在血液的深處奏出動人的旋律,在骨髓的底層澎湃出濃濃的樂章,薄禮濃情,禮輕義重。可如今,厚禮的歪風席捲一切,權勢為王,財富稱尊,讓親情也走了形。
當親情要用鈔票的多少包裝,親疏要用錢的厚薄衡量時,那親情就變成了金錢的奴隸,變成了人們的負擔,變成了窮人脖子上的那根繩索,想起一句古話,窮怕走親戚,富愛交朋友。
老古語總沉澱著數千年的智慧,在不同的時代,人民賦予它或揶揄,或諷刺,或無奈,或悲涼的註解。
門口名車雲集,席面珍饈薈萃,有錢者財大氣粗的睥睨眼神在空中逡巡,隨時會將鄙夷定格在你身上,囊中羞澀者咬緊牙關,打腫臉充胖子。
錢,變成了這裡唯一的主角,唯一的座上賓,在它面前,眾生百相,頂禮臣服,富者昂首挺胸,窮人彎腰曲背,達者前呼後擁,貧者無人問津。
當窮人連親情都不配擁有,當窮人連親情都唯恐避之不及,這樣的婚禮早變了味,純粹是金錢的名利場,少參加些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