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開啟半年的歐盟輪值主席國任期後，法國總統馬克龍日前在斯特拉斯堡的歐洲議會發表演說，闡述法國擔任輪值主席國期間的政策立場，重申歐盟應實現戰略自主。馬克龍談及的其他工作重點包括加強邊界管控、完善法治建設、建立歐盟安全和穩定新秩序等。
法國大選將在2個多月後舉行，從澤穆爾到梅朗雄，各路反建制的民粹領袖正在緊鑼密鼓地組織競選，意欲與馬克龍開展角逐。儘管馬克龍尚未正式宣佈競選連任，但外媒普遍預測馬克龍將尋求連任。因此馬克龍此次演講既表達了執政訴求，也有助於其提升國際聲譽，旨在為連任助力。
藉助歐盟“虎皮”，助力自己參選
當前法國選情處在膠著狀態，眾多競爭者摩拳擦掌，馬克龍並未穩操勝券。2017年舉行的上一次大選，見證了法國主流政黨的衰落和民粹力量的強勢崛起：長期處於邊緣位置的極右翼激進民粹政黨“國民聯盟”的領導人勒龐出盡風頭，雖然最終依然擺脫不了出局的命運，卻破天荒地第一次進入了大選的第二輪投票；而長期穩居主流位置的中左翼社會黨和中右翼共和黨的候選人卻不被民眾待見，在第一輪投票中就被淘汰，社會黨的得票率僅有6.36個百分點。
此後主流政黨痛定思痛，著手調整，與激進民粹政黨爭城奪地，無奈積弊深重，難脫暮氣，屢遭媒體詬病。尤其是左翼陣營可謂分崩離析，原先位居主流的社會黨一蹶不振，而以梅朗雄為代表的激進左翼力量也無法一統江湖。
當前法國選戰號角已經吹響，總體力量格局與2017年相比尚無大變，代表中間派的馬克龍、代表右翼民粹力量的勒龐和代表傳統中右翼的共和黨候選人佩克雷斯在所有民調中穩居前三位；異軍突起的極右翼新人澤穆爾和激進左翼的梅朗雄緊隨其後；左翼陣營依然高度碎片化，曾經“主流”過的社會黨的支援率依然只有幾個百分點。馬克龍雖有優勢，但仍有變數。新年伊始的教師罷工，表明他的“執政成績單”仍在減分。
當前法國選戰的戰火也蔓延到了歐盟層面。19日，馬克龍在歐洲議會剛剛走下講臺，法國籍的左右兩翼激進派議員隨即對他發難，使歐洲議會變成了法國選戰的又一個戰場：法國綠黨總統候選人雅多稱馬克龍政府沒能採取有效措施應對氣候變化；法國極左翼政黨“不屈法蘭西”黨重要成員奧伯利譴責馬克龍的社會政策；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成員巴德拉則對馬克龍此前的新冠疫苗言論進行批評。“馬克龍的歐盟演講淪為法國大選之爭”，美國“政治”新聞網對此分析稱。
面對這一形勢，馬克龍自然會想到藉助歐盟輪值主席的位置，為自己的選戰助力。他擅長唱高調，講故事，藉助華麗的言辭，編織美好的藍圖，以吸引眼球，賺取熱度。2017年馬克龍作為政治新人能夠獨樹一幟，一舉當選，其口吐蓮花般的表達能力是重要的助力因素。此次擔任輪值主席，馬克龍政府提出了綠色轉型、數字化改造、社會平等、歐洲共同軍事預算等一系列宏大計劃，可謂安排周全，思慮縝密。馬克龍政府此時公佈這些計劃，一定程度上是在為自己選戰助力。
推進歐洲“戰略自主”困難重重
自上任以來，馬克龍持續闡述關於“主權歐洲”的宏大敘事。他在2017年提出了“歐洲主權”的概念，強調歐洲應在歐盟“超國家”架構的引導下，增強自身在世界經濟與國際戰略的宏觀格局中的自主性與主動性，擺脫歐洲在貿易、防務和供應鏈等問題上受到美俄挾制的被動局面，引發歐洲各界熱烈的響應和討論。以馮德萊恩為首的歐盟領導層已出臺了一百多份政策檔案，用“戰略自主”的理念概括“歐洲主權”的核心訴求。2022年伊始，馬克龍政府滿懷熱情地釋出了法國作為歐盟輪值主席國意欲推行的議程，將“歐洲主權”一詞列在首位，與歐盟領導層遙相呼應。
但是在涉及貨幣、財政、防務、環保的核心層面，“歐洲主權”的建設顯得矛盾叢生，實際進展有限。
雖然歐洲政治精英口頭認同“歐洲主權”和“戰略自主”，但在具體問題上則各懷心思，同床異夢。馬克龍認為要改變歐元區成員國財政赤字佔GDP的比重不得超過3%的這條紅線，以便實施更強有力的經濟刺激計劃，拉動歐洲的疫後振興，但德國並不同意。
馬克龍多次暢想“歐洲軍事與防務一體化”的美好未來，並抨擊北約已經“腦死亡”，然而歐洲和法國仍然離不開北約。儘管馬克龍心心念念要建設一支獨立於北約的“歐洲軍”，但中東歐國家需要借重美國抗衡對烏克蘭劍拔弩張的俄羅斯，因而不感興趣。法國為擺脫對石油等傳統能源的依賴，將核能定義為綠色能源，但德國頗有微詞，雙方對歐盟的綠色轉型計劃起了爭執。
如今，在英國已經完全脫離歐洲一體化架構，德國又出現權力較為分散的弱勢政府的背景下，支撐起歐洲地緣戰略版圖的英法德“三駕馬車”裡，僅剩法國仍對歐洲區域的內外形勢具有較強掌控力。因此，馬克龍希望藉助歐盟輪值主席國的契機，實現其歐洲戰略願景，這一願景將對歐洲一體化的節奏與走勢產生怎樣的現實影響，將是今年歐盟程序中值得關注的看點。
作者：忻華（作者繫上海外國語大學歐盟研究中心主任）
編輯：沈欽韓
責任編輯：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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