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是當代國際法和國際關係的基石，也是多邊主義的公認準則。過去4年，全世界目睹了特朗普政府打著“美國優先”旗號，恣意破壞多邊主義與全球治理。特朗普曾在聯大講話中聲稱“未來屬於愛國者，而不是全球主義者”，煽動民粹主義之逆流，這必將成為全球化程序中的歷史教訓。美國民眾是這些短視、狹隘政策的直接受害者，故把憤懣注入選票，迫使特朗普悻然下臺。
美國民眾盼望國家迴歸正軌，國際社會期待美國重返多邊主義。拜登政府究竟是能稍許不負眾望，抑或繼續辜負良願，仍有待審慎觀察。值得注意的是，一種同樣危險卻更加隱蔽的政策傾向正在抬頭——以多邊主義之名行霸權干涉之實。偽多邊主義氾濫橫流，最終將對多邊主義造成難以修復的破壞。對偽多邊主義、真霸權主義做法，國際社會須擦亮眼睛、共同應對。
“拉小圈子”不是多邊主義。無視地區成員對國際安全與秩序惡化的擔憂，近年來美日印澳加速了捆綁，儼然擺出一副要與中國對沖的陣勢，還美其名曰共同維護“印太”地區的自由開放。各國有識之士都不難看破其中的荒謬，若印度洋、太平洋不自由、不開放，怎會承載著當今全球規模最大的貨物與能源流動？莫非兜售不安與操弄標準的“四邊機制”比務實合作更能促進“兩洋聯動”與地區繁榮？美國的真實用意正如美國學者喬治·弗裡德曼所言，保持對全球海洋的控制是美國唯一重要的地緣政治目標。美國拉攏所謂“理念相近”國家，在人權、民主名義的掩蓋下向中國不斷髮難，借偽多邊主義施加霸權干涉，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恃強凌弱”不是多邊主義。聯合國成立以來未發生新的世界大戰，一方面是多邊機制能夠有效維繫世界和平的明證，另一方面也因為人類從兩次世界大戰中汲取的重要教訓是堅持以和平方法解決國際爭端。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多邊機制不僅代表了國際社會的進步，還標誌著一個嶄新時代，“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不再是一句空話。如果觀念仍停留於舊時代，還總試圖憑藉實力傾軋別國，恐怕只會事與願違、引燃眾怒。誠然，國際社會成員實力強弱不等，但在多邊主義中，強者應有更多擔當，而不可亂揮拳頭。在安克雷奇舉行的中美高層戰略對話上，中方一句“美國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同中國說話”，就在國際上引發共鳴，道出了很多國家的心聲。
“莊家通吃”不是多邊主義。美國曾長期主導戰後世界秩序，推動建立多邊機制，也從中獲得巨大利益。而如今一些美國政客仍頑固地認為，除非美國穩居最大贏家甚至唯一贏家之位，否則不應參與這些多邊機制。在這種霸權邏輯中，“多邊主義”其實是美國用來收割世界財富的遊戲規則，與真正的多邊主義倡導的合作共贏原則背道而馳。當今時代人類同舟共濟、命運與共，唯有國際社會各成員勠力同心、共商共建，尤其是共同對既有多邊機制不斷進行維護與改善，才能共享發展成果。
“合則用，不合則棄”不是多邊主義。要真正踐行多邊主義，應堅持原則性而不是搞選擇性。在美國看來，退出或重返《巴黎協定》、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架空或利用世貿組織、世衛組織，對盟友夥伴加緊勒索還是給點甜頭，都不過是追逐自己利益的手段問題。不過，“毀約”“退群”後又反悔，或許資格能夠恢復，但道義感召卻很難復原。面對當前變幻莫測的全球性問題以及更顯無常的“盟主”，一眾盟友夥伴自會做出理性選擇。歐洲加快戰略自主步伐正是在用腳投票。日前，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北約總部演講中坦言，部分美國盟友聽說“美國迴歸”時會提出一個合理的問題——美國回來多久？同樣的焦慮還反映在2020年慕尼黑安全會議以“西方缺失”為主題。理性的反思應該是：排斥分裂才是多邊主義的本質，解決之道是超越東西方劃分。
“美國例外”更不是多邊主義。美國憑藉“例外論”讓自己凌駕於多邊機制之上乃是一種偽多邊主義。美國在國際社會中為所欲為，卻對他國維護正當權益嗤之以鼻；美國利用一些多邊機制對別國事務指手畫腳，卻對國內愈發嚴峻的社會問題視而不見。這樣的事例何其多。例如，今年年初，美國前駐印度大使賈斯特在離任講話中竟然指責印度搞貿易保護主義，令人咋舌。特朗普政府自己搞貿易保護主義無出其右，但有“美國例外”做擋箭牌，指責別國時從來不臉紅心虛。
多邊主義不設“貴賓包廂”。拜登政府若真想重返多邊舞臺，首先需接受美國也只是國際社會平等一員。如果說對外抱著傲慢不放，美國政客們總該認真傾聽本國民眾的聲音。根據美國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最新發布的調查結果，近10年來美國民眾承認“美國例外”的比例整體下降超過15個百分點，其中僅有約三分之一的民主黨人還認同“美國例外”。
同一份調查結果顯示，62%的受訪者認為新冠肺炎疫情更加凸顯了美國與其他國家協調、合作解決全球性問題的重要性。超過九成的民主黨人承認參與國際組織的必要性，其中超六成認為應該加強參與。
儘管美國政治與社會的空前撕裂使政府更難理性對待多邊主義，但人類需要共同應對當今世界諸多嚴峻挑戰的事實早已表明，踐行多邊主義、加強全球治理是世界前行的唯一出路。美國迴歸多邊主義符合國際社會共同利益，但其迴歸必須尊重多邊主義的準則，而不得摻雜霸權干涉的私貨。
（原標題：偽多邊主義無法為霸權干涉遮醜 作者：陳長寧，系四川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
欄目主編：張武 文字編輯：房穎 題圖來源：圖蟲 圖片編輯：蘇唯
來源：作者：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