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今年二十八,一人掙錢一人花;來年閨女二十九,趕緊找個男朋友。”橫批:“單身是狗”。年三十兒晚上,如此赤裸裸的公開催婚和單身羞辱像一根魚刺卡在了大齡未婚男女心間。
誰能想到,躲過了父母,躲過了親戚,卻在全然放鬆的狀態下狠狠吃了央視春晚小品一記直拳,真是防不勝防啊!
而這何嘗又不是對現實的隱喻:催婚如魔咒,本就如此陰魂不散;關於婚與不婚,兩種價值觀的討論、爭辯更是無處不在,即使無人在催,當事人的心裡或也會有兩個各執一方的小人爭論不休。
針對這一難題,最近新出的資源片《金都》,給出了一劑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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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
馬曉鳳
編輯丨
雷伊斯
這個春節,很多人選擇不回家、自己過,雖是為情勢所迫,但也僥倖逃過了“每逢佳節被催婚”的窘境。
相較而言,自個兒過年孤獨是孤獨點,但最起碼可以暫時避免被催婚的局面獲得個耳不聽為淨,正所謂“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不過清淨只是一時,之後還有好多個年在排隊等著,年年都躲怕是夠嗆。
以及,春節以外的日子就真的可以無風無浪嗎?被親戚“圍攻”等同於矛盾被擺在明面兒上,離開這個修羅場,眼前的硝煙是散去了,可傳統價值觀的規訓、根深蒂固的偏見卻依然如影隨形。
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開生活的漩渦,恰如幾條懟親戚攻略無法根除被催婚的焦慮。那麼怎麼辦呢?
在此請出去年大熱影片《金都》,它講述了一個一點都不爽文的故事,冷靜而幽默地揭示了一些習以為常下的斑斑駁駁,它無法給到觀眾情緒的嗨點,卻可以就上面的問題做出一個誠實的回答:
並無萬全之策,但去直面現實或有破解之法。
戳破婚姻的美麗假象
編劇兼導演黃綺琳,同樣也是《瑪嘉烈與大衛綠豆》《嘆息橋》的編劇,擅長從普通都市男女的瑣碎日常裡拎出生活的真相,這次亦然,透過描摹一個普通女人的婚前叛逆而拎出了婚姻的真相。
張麗芳和男友Edward都在金都商場工作,這是坐落於香港太子一座專門售賣婚禮用品、提供婚慶服務的老商場。張麗芳在婚紗店,每天都給不同的新人披上一件件婚紗;Edward開一家工作室,主營婚紗照和VCR拍攝,用鏡頭記錄一對對眷侶的恩愛瞬間。和無數的從業人員一樣,他們都在為婚姻編織美麗的外衣。
可事實並非如此,即使繞開主幹劇情,我們也可以從中嗅出充斥於影片各處的諷刺意味。
阿芳的昔日閨蜜來試婚紗,老店員道出了一個老講究——白色代表新娘是處女,珍珠白不行的。另一個同性戀閨蜜驚呆了:“不會吧,有沒有做過愛也要寫在婚紗上?”
婚姻是男權主導下的社會產物,時至如今,新娘們依然逃不開是否為處女的外在凝視。“你是處女嗎?”
這樣一個聽起來陳舊異常的問題,相信對很多女生,尤其是經歷過相親的女性朋友來說並不陌生。
鏡頭轉到Edward工作室,他告訴助理:把拍下的結婚證書照片上的“已離婚人士”字樣P掉,因為“結婚證書拍得太清楚,長輩看到的話不太好”。
從某種程度來說,婚是結給別人看的,婚禮更是99.9%辦給別人看的,為的是讓長輩放心、讓外人閉嘴、讓自己有一個合乎時宜的社會身份。畢竟,人是社會關係的共同體。
Edward還有另外一對客戶,話不出五句就能吵起來,看得出來,感情基礎相當薄弱,那他們為什麼結婚?女生倒也直接:他買了房子嘛。
婚姻的本質就是利益交換的載體,一紙合約,規定的是權利義務,雙方都能持續從中得到滿足,一段婚姻才有得以為繼的必要和可能。至於愛情,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是結婚的必要條件,更不是充分條件。
看,戳破婚禮上的彩色氣球、剝開婚紗照上的層層濾鏡,脫去商業包裝和世人渲染的外衣之後,婚姻並沒有傳說中那樣神聖無暇、溫情脈脈,反而有極其冷酷、虛偽甚至腐朽的一面。所以又不是趕著上天堂,催什麼催?
結婚,是港灣還是牢籠
30歲的張麗芳也即將和相處七年的Edward結婚了,但她似乎有些被動,被求婚、被帶著去選婚衣、被提議擺酒,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歡天喜地,不過她也不抗拒。
這是一種什麼心態呢?不結還能咋地!
全片一直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貫穿其中,那就是高昂的房價。
它撥弄著所有小人物的命運,張麗芳也是其中之一,她想過自己去看房子卻被天價擋在門外。她的被動來源於迫於現實的無奈,她深知自己資質平平,所以起初,在隨心而活和安身立命之間,選擇的是後者。見多了來來往往的新人,她應該早已看透,婚姻並無多美好,但起碼能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安身之所。
況且男友Edward看似也是不錯的結婚物件:同居七年,感情穩定;勤奮上進,無不良嗜好;會給她講冷笑話,會精心安排求婚儀式;未來婆婆肯出婚房首付。
但這一切真的足以保障一生幸福嗎?
阿芳的一個“難言之隱”成了埋在歲月安穩下的定時炸彈:
十年前她曾假結婚,而如今這個婚還沒有離掉,不離婚,就無法和Edward合法結婚。
這裡的假結婚是指,兩人並無感情,一方為了錢,一方為了香港身份證,只是一場交易而已。阿芳打算自己偷偷搞定,本已計劃好和假前夫楊樹偉精誠合作、各取所需,而後一拍兩散,可事態卻一步步走向了不可控……
“秘密離婚計劃”被疑心重的Edward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也由此激化。
之所以說“激化”,是因為監控和被監控、控制與被控制本就是兩人之前關係模式的常態。Edward對阿芳的管控可以說到了面面俱到、事無鉅細的地步:衣服領口大,不行;買牛仔短褲,不準;女同閨蜜當伴娘,不可以!但手機定位功能,給我24小時全天開!
阿芳的“假結婚黑歷史”加劇了Edward對她的不信任,高壓控制變本加厲,習慣了隱忍的阿芳再也無法洶湧的窒息感視而不見,她在一次爭吵中把自己的心聲喊了出來,而Edward一個大男人則用捂住耳朵大聲喊叫的方式予以回應,彷彿他叫得夠大聲,就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此外,準備婚禮的過程也催生了許多矛盾。Edward媽媽說要擺酒,可阿芳並不想;Edward媽媽想直接買下他們在金都租住的老房子,可阿芳想去別的地方看新房子。Edward呢,名為中立,實則全憑老媽說了算。在這個未來的三口之家裡,阿芳的感受被習慣性忽視。
當Edward媽媽擅自扔掉她買來的烏龜時,面對這堂而皇之的不尊重,她終於忍無可忍,積壓已久的憤怒、委屈迎來了一次集中爆發。
矛盾的層層疊加讓阿芳徹底看清了男友的幼稚可笑和自己的真實處境:什麼安身之所,這明明就是牢籠,壓抑著她的心聲,消耗著她的活力,困住了她的腳步。
曾經,她被動地選擇安全,可當她真切地感受到擁有安全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之後,便開始主動邁向自由。
不結婚就有自由嗎?
和張麗芳假結婚的大陸男楊樹偉,很長時間以來都是一個堅定站在圍城之外的人。他一度將“蠢人才結婚”奉為真理,好像婚姻是一種可怕的瘟疫,沾上就會倒大黴。
那他不結婚想幹嘛?答;世界這麼大,他想去看看。楊樹偉不惜花重金以及等待十年拿到香港身份證,為的就是方便自己環遊世界,他喜歡美國LA,他想去那裡曬太陽。
前半段的楊樹偉是陽光帥氣的,說話聲鏗鏘有力,確實如加州的陽光一樣明媚怡人,和旁邊灰頭土臉、了無生氣的張麗芳形成鮮明對比。
可後來,這兩個遙遙相對的極端竟然發生了逆轉:張麗芳決定離開男友,暫不結婚,而楊樹偉這邊,隨著拿證無望,以及女朋友的肚子越來越大,他竟心甘情願鑽入了婚姻的墳墓。
昔日瀟灑哥漸漸養起了啤酒肚,眼神裡閃著的光也暗淡了許多,他悠悠地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不結婚,就可以自由嗎?
他經歷了什麼?
可以確定的是,未婚時的楊樹偉在名為追求自由的日子裡感受到了諸多限制;為了一張香港身份證,他砸進了重金和青春,可念念不忘並沒有換來所期的迴響,唯有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消磨掉意氣風發的是屢戰屢敗的失望和疲憊。
不論是自由還是成功,當它變成了一份化不開的執念,就隨即變成了豎在人眼前的一面高牆。楊樹偉追求自由,可追求自由本身也困住了他,讓他無暇顧及其他的可能性,走入了一條飄著幻想氣泡的死衚衕,直至撞到心灰意冷才知迂迴。
自由不是一個美得發光的彼岸,而是眼下的選擇權。
就像張麗芳,依然負擔不起千尺豪宅,依然是扎到人群裡便會消失的普通人,而是否關掉手機定位監控、是否買自己心儀的桌子、是否離開金都的婚紗店、是否離開男友……選擇做與不做這些簡單的小事,卻是一直存在於她身邊的自由,只是以前的她從未將其啟動罷了。
有時候就是如此,你以為的走投無路,其實是一葉障目,拿掉那片葉子,你就走出了邁向自由的一大步。
更何況,去了美國就有自由嗎?
《北京人在紐約》的作者可是這麼說的:美國既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是戰場。
人生哪有什麼一勞永逸,一鼓作氣幹票大的就可以高枕無憂、萬事大吉?拉倒吧,嫁了豪門還要哺育後代,開完演唱會還是要回一個人的房間,去了詩和遠方還是逃不開一日三餐、吃喝拉撒……
凡是在生活,則無往不在枷鎖之中,這一點,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能改變。
與其說楊樹偉曾經追求的是自由,不如說那是披著自由外衣的輕鬆。他想透過孤注一擲偷一個人生的大懶,逃避掉世俗的殘酷無聊。
可自由不是釘在牆上的美好畫面,並不由結不結婚、是否去到美國而一錘定音,它是一個動態進行的過程,需要用雙眼去發現、用雙手去創造。
結語
關於結與不結,搖擺和掙扎是真實的,人生的難也是真實的,就像張麗芳看到的那隻烏龜,不論怎麼努力都翻轉不過來。
可這部反映現實的影片還是給了我們希望:當你去直面真實,勇氣和力量會隨之而來。因為你不再活在別人的催促和建議裡,而是活在自己的觀察和思考裡。
歲月悠長,不存在“結了/不結就怎麼樣”的道理。與其去想是否結婚,不如想想你要度過一個怎樣的人生,關鍵是別在糾結中消耗、別在勉強中蹉跎,別在年華逝去時才後悔從未好好活過~
既然圍城內外皆風雨,不妨問問自己,在哪種風雨中奔跑更盡興。So,你會怎麼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