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屆東盟外長會議在菲律賓馬尼拉召開。 視覺中國 圖
據菲律賓《問詢者報》8月5日訊息,在當天於菲律賓首都馬尼拉召開的第50屆東盟外長會議上,東盟各國外長批准了“南海行為準則”框架(以下簡稱“框架”)。
“‘框架’獲得批准無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南京大學南海協同創新研究中心執行主任朱鋒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這是中國與東盟一年多來共同管控分歧、努力使南海問題降溫的重要成果。”
中國與東盟合作的重要成果
早在2002年,中國與東盟就達成了《南海行為宣言》。但近年來,在部分域外國家的炒作與推動下,南海問題一度成為國際政治舞臺焦點,並引發周邊愛好和平的國家的共同擔憂。今年5月18日,中國與東盟國家在歷時15年後,終於在貴陽達成了“南海行為準則”框架。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5月19日的例行記者會上表示,“框架”的達成將為進一步豐富和完善本地區規則發揮重要作用,為下一步“準則”磋商奠定堅實基礎。
朱鋒表示,相比於2002年透過的《南海行為準則宣言》,這一框架向前邁了一大步,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要將《宣言》變成有約束力的規則。過去15年來,中國與東盟一直為此努力,所以“框架”獲得東盟批准當然是雙方合作的重要成果。
“‘框架’的達成肯定是中國和東盟共同努力推動的結果,有利於中國和東盟的關係、以及地區局勢的緩和,也平衡了美國以激進方式介入地區事務的衝動。” 暨南大學東南亞研究所副所長代帆表示。
不過,位於日本的《外交學者》網8月5日對此表示質疑。文章認為,即便中國-東盟“南海行為準則”框架獲得透過,也並不意味著南海問題獲得重大突破,更不意味著規則的建立。對此,朱鋒予以了駁斥。
“該框架畢竟還只是框架,只是確立了南海行為準則的主體部分及目標,其問題是怎樣變成具備執行力的國際法規——這還需要大量的、圍繞細節的談判來實現。”朱鋒表示,“但是,絕對不能說‘框架’沒有意義,因為它已基本確定未來談判的基本內涵與前進方向,下一步的工作是要將之細化、具體化、規範化。”
“更重要的是,它彰顯了中國主張的“雙軌機制”的重要性和有效性。”朱鋒說,所謂“雙軌制”,即在南海爭議問題上,由中國與爭議當事國採用雙邊渠道對話解決,在整個南海的穩定問題上,由中國與東盟攜手和平解決;域外國家應尊重中國與東盟的共同努力,不應干預、攪動地區局勢。
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員許利平曾表示,中國提出的“雙軌制”是符合南海現狀,是與東盟國家溝通的結果。這充分體現了中國外交上靈活、真誠的基本原則。
對美國是很好的提醒
菲律賓《問詢者報》8月5日還援引菲律賓外交部發言人的話說,“框架”將按原計劃於8月6日,也就是明天正式透過。
巧合的是,北京時間8月6日,美國國務卿蒂勒森也將啟程前往菲律賓,開始他就任以來對東南亞地區的首次訪問。蒂勒森此行將訪問菲律賓、泰國和馬來西亞三國,並出席東盟國家部長級會議。
在8月2日召開的吹風會上,美國國務院負責亞太事務的代理助卿董雲裳表示,南海、東北亞局勢以及反恐將是蒂勒森在東盟區域論壇以及其他雙邊會談中討論的重點議題。
儘管南海問題在中國與東盟國家的努力下正在降溫,但是美國顯然並不希望事態如此發展。董雲裳明確表示,南海問題仍然是這次東盟會議上討論的一個焦點。她稱,美國將繼續推動有關的宣告,明確表示美國致力於所謂的“航行與飛越自由”,並推動透過法律程式解決領土爭端。
對此,布拉格中歐政治經濟研究所所長鄭宇欽此前對臺灣地區的“中央社”指出,蒂勒森出席東盟相關會議,雖對東南亞區域安全等議題備有解決方案,但中國在東南亞區域影響力不斷提升、東盟各國在南海問題立場迥異,均使東南亞及東亞局勢趨向複雜化。
鄭宇欽認為,由特朗普主政的美國政府獨愛美國國內議題,對國際問題僅注意直接能與美國國內議題有關的經濟主體,對於如何投入維護國際安全、如何引領國際事務發展,相關團隊顯得意興闌珊。
“蒂勒森很可能知道‘框架’會透過。”朱鋒表示,“這對美國其實是很好的提醒:美國的利益無法取代別國的利益,美國的認知也無法左右別國的認知。這也有助於喚醒美國,令其實事求是地看待南海問題。”
中國應理解東盟的憂慮
“框架”為南海問題的和平解決邁出重要一步,東盟國家也對下一步的落實滿懷期待。臺灣地區“中央社”4日報道稱,越南外交部發言人黎式秋恆表示,東盟應儘早達成有法律約束力的南海行為準則。菲律賓外交部7月12日的宣告也表示,領土爭端應該用對話來解決,“框架”的達成是一種鼓舞。
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8月5日清晨的一篇文章認為,東盟對有法律約束力的規則的迫切需求,反映出其懷有一定的擔憂。文章聲稱,東盟應向世界表明,南海不應成為任何一方“後花園”的立場。
“東盟國家的憂慮是可以理解的。”朱鋒認為,東盟與其它參與大國的國力差距明顯,要保持力量的均衡,是其生存之道。因此,在大國間相互制衡是其既定政策,中國對此應理解,因為這不會因中美或其他任何一國力量的改變而改變,“東盟也需要中國去制衡美國。”
“其實,積極尋找我們與東盟的共同點,正是推動‘框架’進一步落實和細化的關鍵。”朱鋒表示,外交事務的本質是妥協,沒有國家可以把外交利益最大化。東盟的立場不會隨著中國的強大而改變,中國對此應有清醒的認識。但是,東盟不願在中美間選邊,也同樣不願發生地區衝突,也希望南海有一個‘共有的秩序’,這就是實現共贏的基礎。
“中國與東盟的合作大有作為,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相互尊重、相互除錯、相互適應。”朱鋒強調。
外媒稱,菲律賓外交部透露,東盟十國與中國的外長們預計將在本週末召開的部長級會議上,正式透過“南中國海行為準則”框架。
據新加坡《聯合早報》8月1日報道,東盟-中國部長級會議將於本週末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召開。據菲律賓阿爾託廣播系統-紀事廣播網廣播公司報道,菲律賓外交部發言人玻利瓦爾7月31日表示,“南中國海行為準則”框架料將是該會議出臺的新協議之一。他說:“我們非常看好和有信心,東盟和中國的部長會透過這個行為準則框架。”
報道稱,一旦“南中國海行為準則”框架完成審批程式,預計一個聯合工作小組將盡快就這個行為準則的內容展開磋商。
中國與東盟十國今年5月審議通過了“南中國海行為準則”框架草案。該草案形容,最終達成的協議將在南中國海制定一套行為準則,並促進各方在該海域的海事合作。
據日本《每日新聞》8月1日報道,《每日新聞》記者已獲悉即將於8月5日在馬尼拉召開的東盟外長會聯合宣告草案內容。關於南海問題,此次宣告放棄了曾於去年宣告中出現過的“深刻憂慮”字樣,轉而使用“留意到相關擔憂”這種顧及中國的剋制性表述。
宣告草案顯示,除對東盟與中國在今年5月就以消除南海紛爭為目標的“南海行為準則”框架草案達成共識表示歡迎外,草案還包含“留意到部分國家外長的擔憂”這樣的內容。
報道稱,今年的東盟輪值主席國菲律賓的總統杜特爾特上任後,事實上擱置了南海主權爭議,轉而實施吸引中國經濟援助的方針。今年4月召開的東盟領導人峰會發表的主席宣告也對中國有所關照,在最後時刻刪除了針對中國的“填海、軍事化”等字眼。此次的外長宣告從草案階段就未加入刺激中國的語句。
資料圖:2016年7月25日,在寮國首都永珍,中國-東盟(10+1)外長會議與會人員在會議開始前合影。 新華社記者劉昀攝
(2017-08-02)
境外媒體稱,菲律賓外長阿蘭·卡亞塔諾本週對中國進行首次正式訪問。
據《菲律賓每日詢問者報》網站6月28日報道,中國外交部宣佈,卡亞塔諾將於6月28日至7月1日訪問中國。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宣佈:“訪華期間,中國領導人將會見卡亞塔諾外長,王毅外長將與他舉行會談。……中方願同菲方共同努力,推動中國-東盟關係和東亞合作不斷深入發展。”
報道稱,自去年就任以來,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以犧牲與傳統盟友美國和歐盟的關係為代價轉向中國。去年10月訪華期間,杜特爾特甚至宣佈要與美國“分道揚鑣”。
另據香港《南華早報》網站6月28日報道,菲律賓新任外長卡亞塔諾28日對中國展開首次正式訪問。分析人士說他將試圖平衡北京與東盟國家的利益。
報道稱,分析人士表示,中國和東盟即將就南海行為準則達成一項框架協議。8月於馬尼拉舉行的地區外長會議將公佈完整的框架協議。雙方有望討論雙邊貿易和基礎設施合作等內容。卡亞塔諾訪問停留時間之長非同尋常,這表明這位菲律賓特使將致力於耗時又艱鉅的任務,爭取與北京就南中國海行為準則框架達成共識。“作為今年東盟輪值主席國,菲律賓就平衡中國和東盟的利益承受著巨大壓力。”
資料圖片:菲律賓外長阿蘭·卡亞塔諾
(2017-06-29)
央視網訊息:外交部長王毅6月12日在與新加坡外長共見記者時表示,不久前中國與東盟國家順利並提前達成“南海行為準則”框架,其中一條重要的經驗就是——要營造良好環境、排除來自各方面干擾,這是“南海行為準則”磋商順利推進的重要前提。
王毅表示,2016年7月,中國與東盟各國外長髮表共同宣告,一致認為圍繞南沙島礁的具體爭議,應回到由直接當事國透過對話協商解決的軌道上來。此後,中國與菲律賓關係全面轉圜,菲律賓同意與中方重建南海問題的雙邊磋商機制。在中國與有關方面共同努力下,南海局勢趨於平穩,這些都為“南海行為準則”磋商提供了必要條件。王毅說,磋商並形成“南海行為準則”,是《南海各方行為宣言》中的規定,也是中國與東盟十國作出的承諾。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
王毅表示:“中國和東盟國家完全有能力,透過大家共同的努力,以自主的方式來制定這麼一個致力於維護南海和平與穩定的地區規則。我想只要我們雙方繼續增進我們的互信,深化我們的合作,排除來自域內域外的,可能更多是域外的干擾,那麼各方在經過一段必要的準備工作之後,我們就可以適時的開展COC(南海行為準則)案文的實質磋商,直至我們達成重要的地區規則,我們對此有信心。”
值得注意的是,王毅外長所說的“可能更多是域外的干擾”,大家心知肚明是哪些國家制造的不和諧音符。近日,日本小動作不斷:戰爭殺器“零”式戰機高調秀特技被媒體質疑欲洗白侵略歷史;F-35A戰機“日本造”更是彰顯了其擴充武器的野心;甚至聲稱為了與釣魚島的中國公務船對抗,欲建造縮小版的護衛艦;更別提日本“準航母”巡航東南亞就是為了攪亂南海的一片平和的局勢……一樁樁一件件,日本的野心已經表現得很明顯,這是每個相關國家都需要警惕的。
然而,我們也要看到,日本的這些干擾並不能真正影響南海局勢趨於平穩,因為透過對話協商是大勢所趨,相信南海相關國家也能夠做出正確且明智的選擇,日本所做的種種到最後也是徒勞,跳樑小醜也只能博人一笑。
(2017-06-13)
只要中國和東盟國家沿著目前正確的路子走,堅持將“準則”磋商推進下去,並把《宣言》這個已有的“南海規矩”落到實處,長期來看,南海很有希望保持和平穩定的態勢。
本刊記者/徐方清
文/曹然
在《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OC,以下簡稱《宣言》)簽署整整15週年時,中國與東盟十國在共同確立“南海規矩”上又邁出了重要一步。
2017年5月18日,中國與東盟國家落實《宣言》第14次高官會在貴陽舉行,會議審議通過了“南海行為準則” (COC,以下簡稱“準則”)框架,取得了“準則”磋商的重要階段性成果。
幾乎是在從貴陽回到北京後的第一時間,5月23日下午,外交部邊界與海洋司司長歐陽玉靖接受了《中國新聞週刊》的專訪。
2002年《宣言》的簽署,向世界宣告了南海地區不再沒有規則,而開始有了地區國家共同確立的“南海規矩”。此後的十多年時間,得益於《宣言》及後續的落實行動,南海保持了長達十幾年的總體和平穩定。
雖然近些年因為美國前任總統奧巴馬實施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和菲律賓上一屆政府單方面提出的“南海仲裁案” 等因素的攪局,南海局勢一度緊張,讓外界有“黑雲壓城”之感,但在歐陽玉靖看來,總的來說,只要中國和東盟國家沿著目前正確的路子走,堅持將“準則”磋商推進下去,並把《宣言》這個“南海規矩”落到實處,長期來看,南海很有希望保持和平穩定的態勢。
避免“準則”磋商偏離大方向
中國新聞週刊:“準則”框架的磋商是什麼時候開始啟動的?
歐陽玉靖:2002年,中國和東盟十國簽訂了《宣言》。按照《宣言》第10條的規定,制定“準則”,是全面有效落實《宣言》的一部分,中國和東盟國家應該推進“準則”的磋商。“準則” 的磋商是2013年9月在蘇州正式啟動的。而就在當年1月,菲律賓阿基諾三世政府單方面提起了“南海仲裁案”。
在談判之初,中國和東盟十國經過溝通磋商達到一個意向:先梳理共識。談判一個多邊層面的檔案,南海沿岸國家又各有各的主張,需要從梳理共識開始,把最大公約數先梳理出來,“從易到難”,一步步推進,避免因一開始就突出分歧而使程序受阻。
經過幾年的努力,各方已經通過了兩份共識檔案,梳理了“重要和複雜問題”清單和“‘準則’磋商框架草案要素清單”這兩份開放性清單。根據兩份共識檔案和兩份清單,各方慢慢“蓋房子”,從今年2月底開始形成“準則”的框架。經過三輪磋商,到貴陽的高官會時審議通過了一個完整的“準則”框架。框架包括原則、目標、基本承諾等要素,有關具體內容要留待下步磋商繼續豐富完善。
中國新聞週刊:先確立一個“準則”框架,這個提議是中方提出來的嗎?
歐陽玉靖:是的。在去年7月舉行的中國-東盟外長會上,王毅外長主動提出關於“準則”磋商的四點願景,其中包括:在不受干擾的前提下,於2017年年中前完成“準則”框架磋商。這一提議得到了東盟國家的歡迎和支援。
中國新聞週刊:由“準則”的磋商過程是否可以得出這樣的判斷:雖然近些年南海局勢一直比較緊張,甚至有時被一些分析認為可能處於失控的邊緣,但相關各方的談判和磋商工作一直在進行,從未間斷?
歐陽玉靖:是的。一些輿論,特別是一些域外國家,總想把南海問題炒熱,也讓一些人覺得局勢是否會失控。
但事實上,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和東盟十國圍繞《宣言》的落實和“準則”的磋商工作一直在推進。自2013年9月各方正式啟動“準則”磋商以來,中國和東盟十國副部長級的高官會舉行了八次,聯合工作組的會議進行了十幾次,平均下來,每年都要舉行三四次會議。
這說明,無論到什麼時候、無論局勢如何發展和變化,南海的磋商機制應該一直保持,是不能斷的,因為它是各方管控南海局勢的主要渠道。這次“準則”框架得以審議透過的事實也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即便是菲律賓方面,有段時間不和我們進行雙邊的接觸,但在中國和東盟十國的多邊磋商機制中,我們還是一直保持著接觸的。
中國新聞週刊:這次“準則”框架的審議透過被稱作是“準則”磋商的重要階段性成果,怎麼理解這個“重要階段性”?
歐陽玉靖:這個框架類似於制定法律或者寫作論文時都需要提前定下一個基本的框架結構:要涵蓋哪些主要內容、包含幾部分,每部分內容會是什麼。有了這個框架,填充具體內容時才不會偏離大方向,不會出現“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結果。所以框架的審議透過,對接下來各方談判工作的展開具有重要的意義。
目前各方達成的“準則”框架,是一個開放性的檔案,還需要完善,還可以再調整。雖然它還不涉及實質案文,但它重在為進一步深化中國和東盟國家互信發揮基礎性作用。它還可以說是地區國家共同確立“的南海規矩”,或者說是形成“南海秩序”過程中的一個重要新節點。
“準則”磋商仍為進行時,而非完成時
中國新聞週刊:2002年,各方也是本著從易到難的原則,先就已有共識簽署《宣言》。但這也造成了一個弊端,就是《宣言》的約束力不足。這次“準則”框架的約束力如何?
歐陽玉靖:首先,這次“準則”框架不涉及約束力的問題。它是一個重要成果,但它不是“準則”的最終文字,也不涉及實質問題。至於最終形成的“準則”是政治檔案還是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檔案,由於這不是一個國家所能決定的,需要中國和東盟十國共同來討論,目前還不能確定。
中國新聞週刊:那麼“準則”框架和《宣言》主要的區別是什麼?
歐陽玉靖:《宣言》是一個相對概括、相對原則性的政治性檔案,有完整的內容,經過各國外長簽字,具有一定的約束力。在此基礎上,最終形成的“準則”會比《宣言》更細化、更具體。“準則”磋商仍為進行時,而不是完成時。法律約束力的問題也需要在談判中解決,現在還不能確定。
中國新聞週刊:距離“完成時”還有多遠?有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表?
歐陽玉靖:可以非常肯定地說,目前沒有時間表。“準則”何時能出來,並不完全取決於中方的想法,而需要中國和東盟十國共同討論。
在“準則”框架下進行更進一步的磋商,很多複雜和敏感問題都會擺到檯面上來。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並最終形成“準則”, 各方需要繼續尋找最大公約數。但這畢竟要透過多邊談判取得十一個國家的一致認可,這是無法明確時間表的。只要任何一個國家不同意,“準則”就無法達成。
這裡我還要強調一點,“準則”不涉及領土主權和海洋劃界問題,而是用來管控爭議的。中方在南海問題上堅持“雙軌思路”:有關具體爭議由直接當事國在尊重歷史事實和國際法基礎上,透過談判協商和平解決,南海和平穩定由中國和東盟國家共同加以維護。這是與《宣言》和“準則”精神一脈相承的。
中國新聞週刊:這次在貴陽還舉行了中菲南海雙邊磋商機制的第一次會議,會議結束後雙方稱會議“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具體是哪些成果?
歐陽玉靖:在中菲歷史上,這是第一次設立專門討論南海問題的雙邊磋商機制。具體到成果而言,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雙方簽署了機制的職責範圍,明確了這個機制是幹什麼的;其次,雙方回顧梳理了過去的經驗教訓,以便未來推進相關工作;最後,雙方還就海上務實合作比如科研、環保等交換了意見,在一些領域取得了初步的共識。
中菲的南海磋商機制是副部長級的機制,原則上每年召開兩次會議;第一次會議主要是兩國外交部門參加會談,以後視情況吸收兩國相關的海上部門參與會談,包括海警、漁政、油氣、軍方等部門。未來還有可能會在機制下針對海警合作、漁業共同開發等問題設立專門的工作組。
第一次會議取得這麼多成果,為之後機制工作的展開提供了很好的基礎。今年年底,還會舉行第二次會議。就我的經驗而言,一次會議、特別是第一次會議能取得這麼多成果,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時候第一次會議可能是象徵意義的,但這次會議我們取得了一些共識和有建設性的意見,具有積極意義。
南海局勢的積極轉向超出預期
中國新聞週刊:這次“準則”框架的簽訂,距離由菲律賓上一屆政府單方面提起的“南海仲裁案”裁決結果出爐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從緊張對峙到如今這樣的積極局面,為什麼南海局勢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歐陽玉靖: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去年年初,南海形勢還是比較緊張的。當時域內國家和域外國家圍繞“南海仲裁案”的炒作也很厲害,應對“南海仲裁案”也就成為我們去年的一項重要工作。我們從外交、法理、輿論應對等幾個方面展開了一套組合拳,最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透過“南海仲裁案”的鬥爭,使世界充分了解了中國政府“不接受、不參與、不承認”的立場,同時也批駁了“南海仲裁案”在程式、事實、證據上的不當。
經過這場全方位的應對,使得有關國家瞭解到了中國捍衛在南海的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堅定決心,也使他們更加明白,透過輿論炒作、外交施壓是不能達到他們想達到的那種效果的,走仲裁的路是走不通了。同時我們也表明了願意透過談判協商解決南海問題的態度,促使有關各方都明白需要坐下來談,回到談判的正確軌道上來。
中方有效應對“南海仲裁案”,為南海局勢的降溫趨穩奠定了重要基礎。
除此之外,南海局勢變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杜特爾特出任菲律賓總統後,採取了和前任阿基諾三世不一樣的外交政策。在南海問題上,他同意和中方透過談判協商解決爭議。其實縱觀菲律賓歷屆政府的態度,都是堅持和中方透過談商協商的方式管控爭議,只是阿基諾三世在執政時期拋棄了前任政府一貫的立場,單方面提起了“南海仲裁案”,導致中菲關係在過去的四五年中處於一種不正常的狀態。杜特爾特總統改變了阿基諾三世的錯誤政策,這也為南海局勢的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
第三點因素是域外的因素,特別是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後,其有關政策正處於一個形成期,南海政策目前也尚未完全成型。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因素,比如中國透過“一帶一路”倡議等和東盟國家加強了交流與合作。
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發揮作用,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南海局勢趨於降溫趨穩的態勢。
坦白說,雖然我們會經常對形勢進行分析、預估,但去年底、今年初南海局勢出現的這種積極的變化,是我們在去年初時都沒有完全預料到的。
中國新聞週刊:你不止一次提到過,邊界工作特點是“急、難、險、重”。對你和所有實際參與其中的人來說,圍繞著南海問題的這十多年的談判肯定很艱苦,但對於很多公眾來說,他們可能會有一種印象:談了那麼多年,好像沒談成什麼實際成果,那還需要這麼辛苦地去談嗎?你怎麼看這樣的一種認識或者說是誤解?
歐陽玉靖:放在歷史的長河中看,十幾年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邊界爭議通常是很複雜和敏感的,難以短時間內解決。
上世紀60年代,中國同六個國家劃定了陸地邊界。在解決中國同緬甸、蒙古、尼泊爾、巴基斯坦等國的劃界和勘界問題上,速度相對不慢,平均幾年完成一條邊界的定界工作。
後來大家可能會覺得,怎麼邊界談判工作越來越難。這個道理其實簡單,因為相對容易的解決完了,那麼剩下的就都是難題了。比如中越陸地邊界,從談判到完成勘定,花了三十多年時間;而中俄(蘇)邊界的勘定,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花了四十多年時間才完成。
橫向比較來看,世界各國也都有這種案例。比如美國和加拿大的劃界,竟然花了一百多年才解決,他們的海上邊界問題到現在也都沒解決。
現在世界上有很多半閉海和閉海的劃界還都沒有解決,因為涉及領土和海洋權益爭議,非常複雜和敏感。這一類問題需要一點點積累互信,然後透過漫長的談判磋商,使各方的觀點逐步走向一致。
南海爭議相比世界其他地區的案例還有些特殊,因為它涉及的國家數量多,而且既涉及海洋劃界爭議,也涉及領土問題,兩類爭議交織在一起,這又增加了複雜性。
中國新聞週刊:在經歷了前幾年的局勢緊張和多變後,如今南海的積極局面是否有可能會持續一段比較長的時間?
歐陽玉靖:南海地區局勢能否穩定,和域內因素和域外因素都有關。
域內方面,目前中國與東盟十國穩定南海和平穩定的決心立場是堅定的,包括維護航行和飛越自由,都是各方一貫的立場。中國需要南海地區的和平穩定。因為中國的對外貿易,很大一部分是透過南海航道的,南海如果不穩定,我們是最大的受害者。東盟國家現在經濟發展勢頭良好,也都希望南海能維持一個和平、安寧的局面。現在我們和越南、菲律賓都有雙邊磋商機制,以後還要和東盟國家繼續開展“準則”磋商,這些都說明南海局勢的穩定有一個堅實的基礎。
但是,中國和南海沿岸國家在南海問題上的分歧是依然存在的,在一時難以解決的情況下,只能去管控好局勢。也不排除個別國家還會採取一些侵權的舉動。這些都是我們要應對的複雜因素。
對於域外國家,中方希望他們能尊重中國和東盟各國維護南海和平穩定所付出的努力。但是個別國家有時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不願意也不甘心看到南海地區的和平穩定。它們還會時不時在輿論上、外交上挑起一些矛盾和事端,不想讓南海局勢“降溫”。但只要中國和東盟國家自己的步子不亂,域外國家也就只能是製造一些小插曲,發表一些不負責任的言論、派一些軍艦飛機過來轉轉,但他們掀不起大浪來。
對於南海問題,中方一貫有三句話:第一句話是透過談判協商解決爭議。無論是陸地邊界爭議還是海上爭議,都要透過直接當事國來談判解決,這也是我們反對“南海仲裁案”的重要原因。第二句話是透過規則機制管控爭議。南海問題也好,東海問題也好,有爭議沒關係,那就透過建立機制和制定規則來管控,“準則”框架的達成就是制定規則的一個具體體現。具體到機制上,中國和東盟國家之間有落實《宣言》高管會、聯合工作組會等。第三是透過開發合作減緩爭議。既然存在爭議是事實,那就要在爭議解決前儘可能穩定局勢,加強合作,為解決爭議創造良好的環境和氛圍,而不是去製造麻煩和障礙。
總的來說,只要中國和東盟國家沿著目前正確的路子走,堅持將落實《宣言》繼續向前推進,並把《宣言》這個已有的“南海規矩”落到實處,同時繼續推進“準則”磋商,從長期來看,南海有希望繼續保持和平與穩定的態勢。我對此持樂觀態度。
(2017-0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