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劇報告:英國人看《人民的名義》:李達康不一定是好領導!
英國人看《人民的名義》:李達康不一定是好領導!
2017-05-02
趙剛Andrew
英國人可以透過《人民的名義》瞭解中國經濟和政治的管理模式,以及背後的官場規則。他們會理解李達康大刀闊斧的“中國速度”的歷史淵源和現實壓力。同時,也能觀察到中國“政績工程”背後人治色彩的高度集權!如果《人們的名義》再拍續集,李達康可能會出事兒……
有人說《人民的名義》是中國版的《紙牌屋》,我覺得有一定道理。不管是反腐的題材,還是改革的題材,都是建立在中國官場遊戲規則的基礎之上的。
從這個角度看,《人民的名義》的劇本,更像是當代的《官場現形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象》等現實主義的諷刺小說。
劇中人物有些極具臉譜化,比如漢東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侯亮平、漢東省委書記沙瑞金等;有些則撲朔迷離,比如漢東省委副書記高育良;有些是前後不一,比如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
其實,按照英國人的思辨意識,他們會認可李達康這個角色的真實性,同時也會冠以“問題領導”(problem leader)的標籤。
西方《聖經》中的神都是有這樣那樣瑕疵甚至罪孽的,符合“性本惡”的哲學思想,追溯這個意識形態的源頭,西方定義的人,更是優點與缺點並存的矛盾混合體。
因此,他們會認為,李達康在工作中的雷厲風行,與事業上的急功近利同在;人事管理中的鐵面無私,與業餘生活中的不近人情共存。這才是人!真實的人!
中國的原生性宗教很微弱,卻“盛產”聖人文化。聖人崇拜歷史悠久、源遠流長,而且從很大程度上說,聖人代替了鬼神,統治了中國人的世俗觀念。
在中國人心目中,聖人就是完人,與聖人相近、相類似的英雄人物、領導人物、位高權重的貴族階層,容易被國人神化、追捧。
因此,劇中充當社會正義後盾的侯亮平、沙瑞金被神化,至於李達康,卻有些意外地貼近人性。
編劇周梅森曾談及塑造李達康的過程。他本來要讓李達康“腐敗掉”,結果寫到一半,上級主管部門檢查劇情時,認為像李達康這樣能幹的幹部都腐敗了,影響不好,要求周梅森把李修改成“正面人物”。
這種自上而下的“干預”,反而成全了英國人眼中李達康人性的複雜性。
一個農村背景的基層幹部,憑藉自己的能力和黨內人事任用制度的提拔,一步步走到“封疆大吏”的省部級高官,他的權力保證了自己實現政治理想、個人抱負所需的人力資源、物質資源、體制資源。
李書記對黨員幹部、政府機關、公檢法等直接下達指令,並限期得到結果,他強烈的目標導向,提高了辦事效率,保證了目標的分級落實。
英國人可能不清楚中國社會“一黨領導,多黨政治協商”的管理制度,還不能馬上理解Party Secretary(黨委書記)與政府、公檢法等單位的關係。
他們可能會驚異於李書記的高效與率直。
體制內的中國人所創造的“中國速度”,是權力驅動的、自上而下的“政績工程”。以省、地、市、縣的GDP目標分解為代表的約束激勵機制,在改革開放後,發揮了越來越大的作用,不斷推動區域經濟、貿易、人文、科教的發展和國際化。
“政績工程”推動了各地基建投資、房地產佈局、高科技產業發展、教育國際化的後發優勢。
李達康在漢東省的呂州、林城任職期間,把招商引資、基礎建設作為政績考核、職務晉升的輔助目標去完成,也因此得到了省委領導的賞識。
在電視劇《人民的名義》中,李達康在京州市幾乎是一手遮天,正是他的這隻手,已經成為中國經濟和城市化飛速發展的源動力。
老子在《道德經》中曾說:“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中國人體內蘊藏的巨大能量和創造力,千百年來被政治制度所左右。
溫和的制度有利於釋放人民的內生性動力,而苛酷的政治挫傷民眾的積極性,老百姓變得狡黠、鑽營。
中國近四十年改革開放的核心,是“放松管制”的“悶悶”政治,如此背景下的“淳淳”之民,開創了前無古人的生產力水平。
相比而言,從英國人的角度看,城市高投入的基建專案,肯定要經過長時間的反覆論證才可提交議會討論。這是西方民主的代價,研討本來無可厚非,但往往會在曠日持久的爭辯中迷失,漸漸偏離最初的主題。
在英國,片面追求程式合法性,很多事只能陷入僵局,無法推進,進而無限期擱置。
但另一方面,一個人的權力,一個人的城市,這在英國人的理念和常識裡是不可思議的。
李達康的市委辦公會與市政府辦公會幾乎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沒有英國城市管理模式中的市議會;同時,李達康的市委成員,已經涵蓋了公檢法機關的領導人物,也就是說,英國的監督機構在這裡是受到權力約束的。
英國人會擔心李達康用黨的權力、政府的權力代替法律,同時擔心他的效率會犧牲公平、公正。
而英國人的顧慮在劇情中都成為了現實。
李達康在林城、京州做市委書記時,都遇到了自己一手提拔的幹部(比如京州副市長丁義珍)腐化墮落,損害開發區建設的不利局面;李書記為了開發區建設,幾乎要親自調集警力、實施大風廠強拆的方案……
GDP增長為導向的中國經濟發展模式,推動著李達康不顧一切地實現新政績。在《人民的名義》最後一集,李面對易學習對自己的批評,反駁道:“京州六百八十萬群眾要生存,要發展,要吃飯,要工作,我是第一責任人。”
這個壓力的背後,依然是人治色彩的高度集權!
在改革開放的初期,李達康的闖勁兒是需要的。但當中國進入經濟慢行道後,客觀上強調速度與質量、效率與公平的平衡,強調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強調法治環境下的權力制衡,這是國際化的效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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