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駐日本記者 冀勇
日本自4月起正式實施修改後的《老年人就業穩定法》，規定企業有采取措施為65歲至70歲老人提供繼續就業機會的義務。相關規定雖不具強制效應，但日本國內普遍認為，延遲退休至70歲已經逐漸逼近。日本政府推動把退休年齡推遲至70歲，主要著眼於解決少子老齡社會勞動力嚴重短缺的問題。對老年人而言，新法實施後，需要考慮如何平衡工作、養老資金、身體健康、人生價值等諸多因素。
開啟70歲退休大門
新實施的《老年人就業穩定法》除規定企業有確保65歲以下員工就業“義務”外，還規定為確保65歲至70歲的老年人就業，企業有“努力義務”採取以下5種措施中至少一種：把退休年齡提高至70歲；取消退休年齡；引入70歲以下繼續就業制度（再就業制度和工作年限延長制度）；引入與員工持續簽訂業務委託協議至70歲的制度；引入允許員工在70歲之前繼續從事企業自主實施的社會貢獻專案，或由企業委託或投資（提供資金）等的團體開展的社會貢獻專案。
新《老年人就業穩定法》主要內容概括起來，就是要求企業努力為65歲至70歲的員工在個人有意願、有精力繼續工作情況下，提供在原企業繼續工作或者到其他企業就職甚至創業的機會。需要注意的是，新法律只是規定企業有“努力義務”，並不具備強制作用，對違反規定的企業或企業員工並沒有引入懲罰措施。同時，對老人而言，新法更多的是提供在60歲以後繼續工作的選項，並不意味著必須到65歲或者未來在70歲退休。如果健康狀況不允許，或者希望含飴弄孫安度晚年，全憑個人意願。
新《老年人就業穩定法》於2020年3月在日本國會正式表決透過，目的是解決日本社會少子老齡化下勞動力嚴重不足和社會養老開支急劇膨脹等問題。同時，法律也為有意願繼續工作的老人提供繼續發光發熱的平臺。日本國內普遍認為，新《老年人就業穩定法》實際上是日本政府為最終推動70歲退休鋪路，70歲退休將成為一項企業義務。
日本在提高退休年齡上一直採取循序漸進的方式。以修改前的《老年人就業穩定法》為例，2000年修法時只規定企業有為60歲至65歲老人提供繼續就業機會的“努力義務”，2004年修法時進一步把“努力義務”改為“義務”，到2012年最終把適用範圍擴大至所有希望延遲退休的老人。因此，日本最終把退休年齡推遲至70歲也是一個緩慢而漫長的過程。
老齡社會必然選擇
日本戰後很長一段時間採取55歲退休制度，直到1986年經濟高速增長時期才制定《老年人就業穩定法》把退休年齡延長至60歲。之後，日本於2012年開始全面推行65歲退休義務化。
日本不斷提高退休年齡，除上世紀以來民眾壽命不斷提高的因素外，本世紀以來少子老齡化加劇導致勞動力嚴重不足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日本是男女平均壽命都位於世界前列的國家。據日本厚生勞動省統計資料顯示，2019年日本女性平均壽命87.45歲，男性平均壽命81.41歲。其中，日本女性平均壽命連續五年居世界第二位，男性平均壽命則連續三年居世界第三位。另據日本2020年版《高齡社會白皮書》顯示，2016年日本男女平均健康年齡分別達到72.14歲和74.79歲，比2000年平均延長2年多。平均壽命特別是健康壽命的提高，使日本延長退休年齡成為可能。
少子老齡化問題對日本來說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近年這一趨勢出現加速跡象。據日本總務省調查顯示，2020年9月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的數量為3617萬人，佔全國人口的28.7%。另據日本厚生勞動省今年2月公佈的人口動態統計速報值，2020年日本新生兒數量為872683人，相比上年減少25917人，創1899年統計開始以來新低；日本出生人口減去死亡人口的人口自然減少數為511861人。人口老齡化背景下，為保證社會可持續發展，提高退休年齡成為必然選擇。
日本早在幾年前就提出了“人生一百年時代”的概念，原因是有研究指出2007年出生的孩子中有一半壽命將達到107歲，屆時日本將成為健康壽命世界第一的長壽國家。為迎接“人生一百年時代”，日本政府和社會各界就充實全生涯教育和集合各年齡層力量建立有活力、安定和可持續的社會進行了大量討論。關於老年人就業，日本政府成立的未來投資會議提出兩項建議：一是全社會需要為有意願工作的老年人提供一個繼續發揮餘熱和個人能力的場所；二是需要探討幫助老人再就業的機制，允許老年人根據意願進行多樣化選擇。
老人就業逐漸普及
在老齡化社會下，日本政府需要考慮的是怎樣為老人提供就業機會和安心工作環境，老年人則需要認真規劃第二人生的度過方式，其中養老資金、身體健康和生命價值都是需要思考的因素。
在日本社會討論的延長退休年齡相關話題中，老年人孤獨問題和退休後返貧問題是兩個不能繞過的話題。在去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背景下，“比起感染新冠病毒，孤獨死更恐怖”這樣一句話在日本網路流行，引起很多人的共鳴。老人在無依無靠中悄然在家死去被稱為“孤獨死”，作為日本獨特的一種現象，“孤獨死”已經成為嚴重社會問題。因為大量老人獨居，有的老人甚至一個月只和人說一兩次話，“孤獨死”的報道也不只是在電視上出現。說起老年人貧困，很多人很難將之與發達的日本聯絡起來，但據此前的一項調查顯示，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中16人中有1人事實上已經處於破產狀態，獨居老人中更是3人中有1人破產。當然，這裡說的破產指養老金入不敷出的狀態，並不是真正意義的破產。
因為以上原因，近年日本老年人就業比例不斷增加。2020年版《高齡社會白皮書》顯示，日本2019年60歲到64歲老人的就業比例達到70.3%，65歲到69歲老人就業比例達到48.4%，70歲到75歲老人就業比例則達到32.2%。此外，關於工作理由的調查顯示，回答“想要收入”的人最多，佔45.4%，其次是“工作對身體有好處，可以防止衰老”（23.5%）以及“工作本身很有趣，可以發揮自己的知識和能力”（21.9%）。
值得關注的是，調查中關於工作理由第二、三項已經被研究證實有益於維持老年人身心健康。日本厚生勞動省的一項調查顯示，因為延遲退休增加了老人與社會接觸及透過工作獲得滿足感，選擇繼續工作的人隨著年齡增長，生活自理能力整體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