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提出新的制裁方案，擬對俄羅斯石油實施全面禁運。圖/新華社
當地時間5月4日，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向成員國提出了第六份制裁俄羅斯的方案。該方案的重點內容之一，是在未來6個月到8個月時間內，對俄羅斯石油實施全面禁運。
在此前的制裁方案中，歐盟已就制裁俄羅斯天然氣提出了一個遠景目標，即到2027年徹底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相較而言，歐盟對俄油的新制裁方案更激進。這是因為，歐盟天然氣進口40%來自俄羅斯，而石油進口的佔比只有26%。
雖然針對俄油的制裁空間看上去更大，但仍在歐盟內部引發了反彈。據《巴倫週刊》報道，目前至少有匈牙利、斯洛伐克、捷克和保加利亞四個成員國在尋求退出對俄油實施禁運——有的是明確反對禁運，有的則是設定了前提條件。
2022年4月8日，顧客在匈牙利布達佩斯一家市場購物。該國目前的通脹水平為15年來最高。圖/新華社
反對禁運的國家通脹已經很嚴重
石油屬於上游產品，對一個國家的通脹水平有重大影響，而一旦斷供，更可能帶來災難性影響。
根據國際能源署資料，匈牙利和斯洛伐克2021年消耗的原油和石油產品分別有96%和58%系從俄羅斯進口。
基於這一原因，歐盟在第六份制裁方案裡，給匈牙利和斯洛伐克設定了寬限期，允許兩國可以多幾個月進口俄油。但實際上，幾個月的寬限期並不能抵消這些成員國已經出現的風險。
匈牙利3月份的CPI比去年同期上漲了8.5%，通脹水平達到了15年來的最高水平，其中的車用燃油價格同比上漲了11.4%。為此，匈牙利政府已被迫對車用燃油價格實施價格管制。
匈牙利國家央行預計，今年該國通脹水平將達到7.5%-9.8%之間，而預計GDP增幅為4.5%，這意味著今年匈牙利的經濟增長實際為負。
在這種情況下對俄油實施禁運，不僅可能帶來經濟風險，還可能帶來政治風險。所以，難怪匈牙利表示將對禁運俄油的新方案實施否決。而按照歐盟規定，實施制裁需全體成員國同意。
斯洛伐克的情況也類似。俄烏軍事衝突之前，斯洛伐克通脹已達到9年來最高水平。3月份以來，斯洛伐克CPI更達到了兩位數，比匈牙利還高，與波羅的海三國同為通脹最嚴重的歐洲國家。幾個月寬限期，顯然於事無補。
2022年3月18日，人們在德國法蘭克福一處加油站加油。德國一直是俄羅斯石油大買家。圖/新華社
支援制裁的國家也有自己的算盤
與匈牙利相比，捷克和保加利亞對歐盟制裁俄羅斯沒有什麼異議，但在對俄油實施禁運上的立場顯然又與歐盟有所不同。
據《金融時報》報道，捷克方面表示，在承諾不再使用俄羅斯能源之前，希望能得到更明確的指導，例如得到其他歐盟國家有保障的能源供應。具體方案是，歐盟聯合採購能源並公平分配，以滿足捷克的需求。
2021年，捷克50%的石油進口來自俄羅斯。如果由歐盟聯合採購石油並公平分配給捷克，鏈條過長且不確定性因素很多。據俄媒報道，捷克現在也在尋求退出對俄油的禁運。
保加利亞對俄油的依賴度更高。據美國大西洋理事會估計，保加利亞75%的石油進口來自俄羅斯。此前，保加利亞因不同意用盧布支付購買俄羅斯天然氣，與波蘭一起成為首批被俄羅斯“斷氣”的國家。面對歐盟制裁俄油的新方案，保加利亞立場轉為尋求退出禁運，目的是為了穩定能源供應。
德國是俄油的大買家，此前反對制裁範圍擴大到俄羅斯石油，但近日立場突變。5月1日，德國經濟部門報告，俄油在德國進口石油總量的佔比已從去年的35%降到了目前的12%。
5月2日，德國副總理兼經濟和氣候保護部部長哈貝克就表示支援歐盟的新制裁措施。但哈貝克也同時表示，“其他國家還沒準備好，我認為這需要受到尊重。”
這番略顯自相矛盾的話，表明了德國對於制裁俄羅斯能源的猶疑。
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大廈。圖/新華社
歐洲國家仍在大規模購買俄能源
馮德萊恩在提出制裁俄羅斯石油的新方案時承諾，將盡量使制裁對歐盟經濟的衝擊降到最低。但是，這個承諾大機率會落空。
今年一季度，歐盟主要國家中，除德國經濟有所增長外，法國經濟就已陷入停滯，義大利經濟還有所萎縮。歐盟統計局資料顯示，3月份，歐盟能源價格上漲了44%，把歐元區通脹拉昇到了7.5%的水平。其中，歐洲經濟發動機德國通漲率達到了7.3%，已經脫歐的英國，通脹率也高達7%。
受通脹影響，德國3月以來製造業事實上陷入停滯，社會零售甚至出現了負增長。歐洲央行最新公佈的會議紀要形容，目前歐盟正面臨一輪“滯脹衝擊”。
摩根士丹利5月2日的報告，也將2022年歐盟經濟增長預期從3%下調到了2.7%，而2023年歐盟經濟增長預期可能只有1.3%。
迄今為止，歐洲國家仍以每天4.5億美元的規模在購買俄羅斯能源。擴大對俄製裁範圍，或許能限制俄羅斯獲得戰事資源的能力，但對於歐洲國家來說，也蘊藏著巨大風險——既要顯示“團結”和“政治正確”，又要考慮本國利益，實在不容易。
歐洲國家如何擺脫抉擇困境，或許今年下半年到明年的經濟表現將給出答案。
撰稿/徐立凡（專欄作家）
編輯/何睿
校對/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