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視點 | 從缺司機到缺屠夫…… 後“脫歐”時代的英國準備好了嗎？

▲9月27日，英國倫敦一家加油站的加油機上貼著每人限購最多30英鎊燃油的告示。 | 新華社發

近日，據英國媒體報道，首相約翰遜改變初衷，將允許800名來自歐盟的屠夫繼續留在英國工作6個月，以解決英國豬肉行業人手不足的問題。而半個月前，英國出現了卡車司機嚴重短缺導致加油站無油可加的社會問題，至今沒有得到緩解。為了解決“油荒”，英國政府甚至動起了軍隊的主意，打算投入軍隊力量參與運輸工作。

從缺司機到缺屠夫，後脫歐時代的英國準備好了嗎？

首先，英國目前面臨的勞動力匱乏問題的根源在於英歐“人口自由流動”受阻。“脫歐”後的英國不需要繼續遵守歐盟法中關於歐盟成員國勞動力在歐盟境內可以“自由流動”的條例。因此，自2016年以來，英國的歐盟勞工數量持續減少，英國勞工市場更是受到嚴重影響。“脫歐”後日益繁瑣的入境程式，也令部分歐盟勞工在面對英國市場時望而卻步，導致英國大量低收入崗位的勞工來源銳減。

在政府放開疫情期間的對經濟活動管制後，英國勞工市場出現了超過100萬個崗位空缺，其中大部分工資水平較低，很難吸引英國本土勞工。勞動力長期空缺直接導致相關產業無法迅速恢復重啟，“脫歐”後的英國貌似讓工作機會終於回到了英國人的手中，可是，卻出現了沒有英國人願意幹的尷尬局面。

其次，除卻“人口自由流動”受阻，“脫歐”協議使在英歐盟勞工面臨“權益保障”的風險，也是導致英國目前勞動力匱乏的重要原因之一。收回英國的司法終審權，是英國“脫歐”的重要訴求，然而現實情況遠非想象的那麼簡單。由於“脫歐”之後英國不再受歐盟法的約束，對於在英歐盟勞工而言，其工作和生活的基本權益保護因此充滿不確定性，那些原本打算來英工作的歐盟勞工，會因為混亂不清的勞工管理機制放棄選擇英國就業市場。而謹慎的英國企業也可能為了規避因為僱傭外來務工人員出現的法律風險，進一步減少僱傭歐盟勞工。因此，在英歐盟勞工大量外流，原本打算來英工作的歐盟勞工會選擇轉投別國。

▲9月27日，車輛排隊駛入倫敦一家加油站加油。 | 新華社發

在當前底層勞工短缺的背景下，大量英歐邊境貨物無法正常運達，繁冗的英歐貿易邊境檢查加劇了英國社會生活物資短缺問題，英國政府目前提出可以透過推遲邊境檢查來避免英國零售業供應短缺的問題。然而，英國政府此舉與之前“拿回國家主權”的言論背道而馳，顯得頗具諷刺意味。約翰遜本人對英國社會危機辯解稱，卡車司機的短缺是“對以前英國社會依賴移民的一種健康的修正”。換句話說，供應鏈中斷、排隊買汽油和食品供應不足是英國“脫歐”後新秩序誕生的陣痛。這位頗有想象力的英國首相將當前的經濟危機表述為一種對依賴歐盟舊體制的“宣洩”。他試圖說服民眾這種“陣痛”將在適當的時候過去。

然而，一系列的經濟資料顯示局勢遠非約翰遜所描述的那麼樂觀。近日，英國國家統計局資料顯示，英國普遍工資年增長率升高至3.6%-5.1%之間，高於同期消費物價通脹率，對此，商界領袖們認為主要原因在於“爭搶勞工”。值得注意的是，在工資普遍上漲的情況下，歐盟移民數量降低的地區工資增長幅度較大。然而，到今年年底，英國通脹率將升至4%以上，這意味著對大多數人而言，實際增長的工資不僅不如數字顯現的那般明顯，甚至有可能被物價通脹抵消。更為嚴峻的是，英國勞動力市場的短缺可能導致某些社會基礎行業關閉，並被進口商品所取代，這將對英國GDP造成全面打擊，日益高昂的生活成本將為未來英國社會矛盾爆發埋下“地雷”。

“脫歐”協議造成的英國經濟下行充分驗證了英歐眾多經濟學專家對英國“脫歐”後果的預測——英國的經濟繁榮與歐盟息息相關。更為重要的是，英國政府略顯狼狽的危機應對方式更讓外界看到，英國在心理上也根本無法同歐盟完全割捨。對於一個志在“全球”的英國而言，混亂的社會狀況與疲態盡顯的經濟狀況無疑令鮑里斯政府雄心勃勃的外交政策黯然失色。正如英國《衛報》專欄作家拉斐爾·貝爾所言，一定程度上，約翰遜主導的“脫歐”的確為英國帶來了全球化的視角，但他領導的保守黨政府卻在這一視角下對英國的國際地位做出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一種浮誇的國際主義和狹隘的民族主義相結合的價值觀佔據了英國保守黨的政治意識形態。英國國內嚴峻的社會生活現狀不僅會成為約翰遜“全球英國”目標實現道路上的重大阻礙，更是向外界傳遞出一個非常清晰的資訊：“全球英國”戰略，很可能是約翰遜政府一個註定無法兌現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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