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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學
地裡的野草(一)
作者 | 曹靳果
題記:我的家鄉是南陽盆地的“盆底兒”,一馬平川,土地肥沃,物華天成,野草也自強茁壯,整理記憶中的“草譜”,為藥草、野菜、野草三章,回味鄉情。
地頭和溝埂,是田地的自然分界,常年不動,成了野草的樂園。各種野草團團簇擁著,和諧共生。不同的時節,展現著不同的自我,總能看到各色小花在盛開,有“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秩序,承載著生命的延續,演繹著生命的頑強,詮釋著生命的意義。劈開溝埂拉土後,其它的野草還來不及生根發芽,“羊羊群”(有地方叫苣苣菜),就鑽出來了。細長的葉片像掛在牆上的裝飾,略顯灰綠色,根莖深藏,草形像黃黃苗,卻更是纖細。春天的嫩芽,飽含乳汁樣的汁液,用剪刀剪碎了,是小雞娃的最愛,撒一地的細碎翠綠,黃絨絨的小雞娃在上面滾來滾去啄食著,“啾啾”的鳴叫,滿院的歡快熱烈,好一副農家樂的春日畫卷。
溝溝秧,學名就是牽牛花,酷似縮小版的紅薯秧。柔柔弱弱貼地生長,亦不講究地裡地外,借勢攀附而上。杆莖像壁虎尾巴一樣易斷,不甘寂寞的是深入地下的根系,鋤得平整乾淨的田畦,三兩天後,菜籽還沒有萌芽,溝溝秧卻又探出了頭。像是和時間賽跑,長出一拃長就開始開花了,粉白的,淡紫的,粉紅的,小小喇叭花,竟然和紅薯花一模一樣,開得多的地方,如花毯般讓人驚豔。溝溝秧的嫩葉可做湯麵條的下鍋菜,也是家畜家禽的最愛。
“抓地龍”不知道學名是啥,生長在夏秋季,開闊的地方,橫向一節一節地伸長,每節觸地的地方都長了根鬚,即使主根斷了也照樣生長。從沙地裡拔起來的整根“抓地龍”,還真像一條長長的草龍,草葉似綠鱗,根鬚似龍爪。找到茁壯的“抓地龍”草場,一會兒就能割一籮頭(用白蠟條編的筐),牛羊能吃得肚皮溜圓,一夏天過來,皮光毛亮,膘肥體健。
“葛巴草”與“抓地龍”相近,兩者應該是同科吧。節節生長,節很短,草葉細碎,生在路埂上或車轍兩側,密密麻麻,走上去軟軟彈彈的,天然綠色地毯。冬天枯了的“葛巴草”,仍然結實地貼在地面上,牛羊愛吃,能啃好長時間,我們好自顧自地耍著玩兒。一直以為足球場上的草皮就是“葛巴草”,許多人卻說是進口的,總感覺老家的“葛巴草”做足球場地坪更好。“葛巴草”與“抓地龍”也很好的止血藥。田野中勞作,不小心割傷碰傷流血了,把“葛巴草”或“抓地龍”在嘴裡嚼碎,敷在傷口上,既止血又止疼。
“老驢拽”也是家畜的主菜,不像“抓地龍”那樣拖秧,依靠發達的根,深深地扎入泥土裡,一躉一躉地粗壯厚實,割著很是上手,不過成片的不多,不扎堆成片。鄰居老賈奶,嗓門大,又風趣,最愛說笑,那天去地裡薅草回來,邊走邊說:“看那王家墳(地名),幾天不去,莊稼就讓草給吃了,‘老驢拽’又粗又壯,反正我是拽不動,明兒叫娃他大去拽去。”聽得路邊的人都笑了起來。“只有叫錯的名兒,沒有叫錯的外號”啊。
生在麥田中的,除了麵條菜、毛妮菜、麥田籽、燕麥外,最多最難治的是拉拉秧,鋤三遍也耽誤不了它生長,籽兒多得氾濫成災。嫩的時候,畜禽都愛吃,薅拉拉秧我們有經驗,在大腿深的麥田裡,跨一行麥壠,趟水一樣腳貼著地面拖拉著走,拉拉秧掛在腳上腿上帶出來,成了我們的收穫。現在的麥田除草劑,真是厲害,一遍淨,所有雜草再沒有藏身之地。不過,生態的多樣性也嚴重摧毀了。現在家裡不餵豬養雞了,也不再拿割草做幌子來親近大自然了。
生在豆田裡的,有“抓地龍”、“老驢拽”、莠子,還有無根的寄生植物菟絲子,像黃色的頭髮一樣纏繞在豆棵上,吸取營養,這樣的豆棵都要薅走的,以免擴大傳播面積。菟絲子雖對豆科植物,尤其是黃豆,有危害,卻是興陽健腎不可缺少的藥。
豆田裡不常見的還有叫“捋不直”的野草,青灰色的藤蔓彎彎曲曲,向上攀援伸展,柔韌性很強。大點的孩子慫恿小點的孩子,說,就不信了,咋能“捋不直”啊,小孩子不信邪伸手去捋,不管薅斷薅不斷,捋不捋得直就不重要了,“捋不直”發出的湯雞屎般臭味沾滿了雙手,連忙洗手也不能一下子消除那氣味。“捋不直”的根在中草藥中叫青木香,秧上結的果像核桃一樣大,就是中草藥中的馬兜鈴。
莠子就是狗尾巴草,從“良莠不分”的成語不難想象,是和穀子長得一模一樣的,所以人們又叫它“谷友子”。溝梗上的狗尾巴草要纖細羸弱的多,以數量佔優,許多的小尾巴迎風晃悠著,是我們編草帽的材料,帶上這樣的草帽就成了“小兵張嘎”的模樣。
有叫羊蹄甲的,春天像菊花一樣的葉子團團圍成一圈貼地生長著,然後逐漸長高,像一個綠色的雞毛撣子,牛羊啃食著嫩嫩的頂尖兒,等於打了頭,就開始發杈。到了秋天,下面的葉兒掉光了,上面枝枝杈杈蓬鬆著雲霧樣的絮,頭重腳輕的感覺,種子藏在絮裡,隨風傳播。高過人頭的羊蹄甲,是很好的柴火,燒起來“噼啪”響,火勢還旺。
貓眼睛這種草,我們不敢輕易招惹,且不說開花時像極了一堆瞪著你看的小眼睛,還聽大人們說,不小心被它白色的汁液濺到眼睛裡,就會又紅又腫地難受,甚至會瞎的,看來有不小的毒性。牲畜又不愛吃,我們就敬而遠之。貓眼睛有著奇特的敗毒藥效,身上出現了不明症狀的奇癢或辣痛,用貓眼睛的汁液塗幾次,症狀自然消失。所以,每到端陽節,農家總要採上些貓眼睛,掛在屋簷下風乾,以待熬水洗澡用。
星星草,是不是還有個更詩意的名字“滿天星”?立秋以前不易分辨,幾乎和“抓地龍”一模一樣,但不拖秧,如小麥一樣可以分櫱,一個根上分生出多個芽頭,立秋後抽出花穗,細細碎碎的小白點,真如滿天星星,這時才能明顯看出它與別的草的區別。夥伴們傳的很神奇,若是嘴裡銜了星星草,白天也能看見星星;採過來幾枝剛銜上,有人從一頭猛地一拉,落得一嘴的草籽,滿口的星星。原來是“逗你玩”的鬼把戲,星星確實也見了,依然在星星草的花穗上和嘴巴里。
稗子,多生長在水多的邊邊角角,與“老驢拽”很像,不過莖是圓的,而“老驢拽”的莖是扁的。抽出的花穗像左右排列整齊的“桑椹”,不像“老驢拽”和“抓地龍”的花穗像一個個或粗或細的小小的衛星天線。割草的時候,挑肥揀瘦的,遇到肥美的,會不遺餘力,多得扛不動了,自會回家叫人幫忙。(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曹靳果,興隆鎮菓莊人。現居鄭州,從事暖通工程工作。喜歡文字,記錄生活。
鄉土文學《鄉土賒旗》(Hometown Sheqi)釋出
總編 | 趙華勝
總顧問 | 王學章 王書義 梁銅勳 劉永科
特約作者 | 曉輝 麗萍 尚鈔 春雨 松克 春蘭
特約美編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後)
圖片版權均歸原創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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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