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2020年8月24日,安倍晉三連續執政2799天,重新整理了他外叔祖佐藤榮保持的最長紀錄。誰也沒有想到,僅僅5天之後,安倍晉三便正式宣佈:辭去首相職務。

    這是安倍晉三第二次辭職,早在13年前,2007年9月12日,在他發表施政演說後的兩天後,他突然辭職,留給全世界一個大大的問號。彼時,是他任首相的一年零一天。

    這兩次的辭職原因都是:潰瘍性大腸炎。

    安倍的一生,一如戰後日本的人格化——

    少年奮發:昭和時代經濟騰飛;青年幻滅:經濟泡沫擠破鍍金時代;壯年波折:政壇動盪、經濟起伏、災害頻仍;老年疾病纏身:人口老齡化、經濟停滯、少子化,已成日本的不治之症。

    而對現在的日本,安倍又是不可或缺的國格具象——

    在政治上,他代表日本政治;在經濟上,“安倍三支箭”引領日本經濟;在國家意志上,“公僕安倍”甚至超越去年登基的德仁天皇,成為抽象的日本精神。

    安倍走了,留給日本政壇一個孤獨的背影,卻也留給日本、難以療愈的“三道箭傷”。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其一,政治箭傷:後安倍時代,政壇波譎雲詭。

    在最近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中,超過八成的國會議員投票安倍,支援安倍對手石破的國會議員僅兩成。目前的日本政壇,已形成自民黨“一黨獨大”、黨內“安倍一強”的基本格局。安倍即代表日本政治,他的卸任也必然引發政壇逐鹿。

    安倍第一次拜相是2006年。這一年10月8日,十一假期後上班的第一天,52歲安倍晉三飛抵北京訪問。這是他任內首訪,其政治意味也尤顯深長。在安倍第一個任期內,日本與我國建立戰略互惠關係,安倍也呈現出了“親中”的政治傾向:任內多次為二戰罪行道歉,也未曾參拜靖國神社。

    他真的“親中”嗎?你怎麼看?認為親中的扣1,認為反華的扣2,當然還可以扣3,即安倍的傾向只不過是為了日本利益。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在他“美麗的日本”戰略構想中,存在兩大支柱。一是政治上的正常化,即修憲,為此他在2007年1月將防衛廳升格為防衛省,突出軍事“主權”;二是經濟上的中日韓自貿區,修補與中韓關係,實際是謀求“自貿區”的經濟動能,拉動疲軟的日本經濟。

    然而,他的構想未能如願——因為神秘的“西方力量”,開始影響日本(猜測,無實錘)。

    安倍治下,自民黨開始醜聞纏身,年金問題爆出大批閣臣貪汙,2007年5月,農林水產大臣松岡利勝因此自縊,甚至2007年7月,安倍任內第一次全國性選舉中,自民黨遭到歷史性慘敗,首次失去在參議院的第一大黨地位,在野民主黨成為第一大黨,而他本人也罹患重病。於是,安倍辭職,成了前首相。

    在休養2年後,安倍仍放不下父親的遺志:政治家不能澹泊無為。2009年,他說服母親安倍洋子,重返政壇。在當年的眾議院議員選舉中,他成功連任眾議員,不過,他所屬的自民黨卻遭慘敗,五十四年來首次失去眾議院第一大黨地位。時任首相麻生太郎也辭去黨總裁職務,自民黨交出政權。

    從2007年到2012年,日本開始走馬燈換相,先後有福田康夫、麻生太郎、鳩山由紀夫、菅直人、野田佳彥5位首相,留下了巴西前總統“跟一個首相說早安,跟另一個首相說晚上好”的段子。這5位首相中,後3人均是來自民主黨的大佬。安倍晉三迴歸相位,實質上不是擊敗某個人,而是擊敗一個黨——民主黨。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2011年一場日本的不幸,卻成了自民黨黨爭之幸。3月11日,日本爆發了311地震,矩震級達到9.0級,為歷史第五大地震。地震引發的巨大海嘯,並引發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洩漏。時任首相、民主黨黨魁菅直人成為眾矢之的,自民黨抓住時機、奪回民意失地;並聯合公明黨,對民主黨進行夾擊。

    2012年9月26日,安倍晉三再度當選自民黨總裁,12月16日,他領導自民黨在第46屆日本眾議院議員總選舉中取得大獲全勝,奪回政權,與公明黨組建聯合政權。而這一任,安倍換了嘴臉——美日盟邦關係被擺在了外交戰略的首位。安倍還於2013年12月參拜靖國神社,中日韓關係迅速惡化,領土爭端、歷史糾葛不斷,中日韓自貿區也愈加遙遙無期。

    這似乎是日本又一次與魔鬼的交易,割去心肝,來換苟安。在臣服於神秘的西方力量之後,日本得以苟延殘喘,安倍晉三也得以制霸日本政壇。

    2014年12月,安倍第三次拜相。2017年3月自民黨修改黨內規則,將總裁任期上限從此前的“最長兩屆六年”,改為“最長三屆九年”,使安倍能夠持續擔任自民黨總裁,助力安倍擔任首相至2021年。2017年11月,安倍第四次拜相。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其二,經濟箭傷:誰為日本經濟刮骨療毒?

    2013年1月28日,安倍於發表上任後首次施政演說,表示要射出“三箭”,包括以大膽的金融政策、機動性的經濟對策、來喚起民間企業投資成長戰略的三支箭,來帶動經濟再生。

    概括地說,這三支箭:一支是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一支是刺激消費的經濟政策,一支是經濟結構改革政策。瞄準的是日本經濟泡沫破裂以來,長期的通貨緊縮、消費不振、結構不調的經濟問題。

    這是向內,而安倍經濟學的外延便是深化與美國的貿易捆綁、與虎謀皮。貿易上,推動日歐經濟合作協定,和已經破產的跨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TPP),甚於日前傳出的“六眼聯盟”,以及日本欲與印度、澳大利亞建立供應鏈;外交上,安倍以完美小弟之姿態,貼緊美國,促成美日兩國外長和防長2+2安全會議,加強日美同盟關係、推出“俯瞰地球儀外交”。

    在推行“安倍經濟學”的七年期間,根據日本政府內閣府官網,日本GDP增長率、就業人數等宏觀經濟指標均達到歷史新高,“安倍經濟學”創下了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日本最長時間的經濟復甦。

    然而,這三支箭,終究治標卻不治本。日本經濟根本之困,是勞動力問題,是人口負增長及人口結構問題。雖然安倍用各種方法催婚、催生,但日本年輕人依舊愛遊戲、動漫多於性生活,逼得安倍屢屢“威脅”要射出第四支箭:提高消費稅,但至今也是欲射不射,大約也是“安倍經濟學”的強弩之末了。

    “安倍經濟學”的實質,是領袖人物把觀念中的經濟學,經過其強有力的執行力與動員力,最後落實成政府內閣的具體政策。這本身就帶有明顯的行政印記,但行政就必然遇到政令不通的可能或突發事件的挑戰。從今年年初爆發的這場突疫情,便擊潰了安倍經濟學,日本經濟出現了雙季度萎縮。

    更讓日本人悲觀的是,沒了安倍這個弓箭手,經濟的“三支箭”恐怕也要欲射還休。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其三,國家意志上,安倍即日本意志——

    2018年,安倍修訂自民黨黨規時,首次將東京奧運會擺在國家戰略的位置,如他所言“一切為了2020年東京奧運會”;里約奧運會閉幕式上,安倍首相“屈尊”cos馬里奧,在政治話語中,也是將自己與奧運會繫結。

    為何疫情之下,安倍仍要堅持舉行奧運會?僅僅因為政績嗎?

    其實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已經給出答案:這不只是體育盛會,而是一次國家意志的宣示。北京奧運會凝聚了全國人民的意志,整個國家呈現出復興的精神面貌,並且在其後十數年書寫了空前絕後的經濟奇蹟。

    在炎熱的Tokyo,安倍用熾熱的眼神,看著我們,滿懷羨慕(這好像何冰老師的詞兒)。日益“佛系”的日本社會需要慾望、需要雄心、需要樂觀情緒、需要不可遏制的變革訴求,而這一切,都凝結在奧運會的抽象意義中:振興。安倍是將自己的政治生命、個人形象,捆綁到奧運會上,而在意識形態領域,是在打造“振興”的國家意志。這在日本政界,被視為“岸信介路線”的繼承,即:可以毫無底線、只要能讓國家強大。

    然而,奧運“無限”推遲(可能)、安倍“見龍卸甲”,日本的國家意志之箭,又射空了靶,或者說,射到了自己身上。

    

安倍走了,留下日本三道箭傷

    當下的日本,是一個嚴格遵守“操作守則”的固化的社會、一個老齡化低慾望的佛系之國,在充滿變數的“令和時代”,日本會繼續裹足不前?還是又一次,不知何去何從?

    安倍未完成的夢,不知會不會繼續做,但安倍留下的這三道箭傷,也隨著安倍時代的落幕,成為日本更持久的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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