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恩霆
英國政府觸發啟動“脫歐”程式的《里斯本條約》第50條款的1492天后，歐盟批准了《歐盟-英國貿易與合作協定》，並於5月1日起正式實施，標誌著歷時4年多的英國“脫歐”程序徹底畫上句號。
然而，帶領英國完成這一步的首相約翰遜，卻無法鬆口氣，針對他的一系列醜聞和調查接踵而至，從抗疫言論到首相官邸裝修款問題，“訊息人士”接連爆出黑料，以至於出現了要求他下臺的聲音。
入主唐寧街10號近22個月的約翰遜，正在遭遇首相生涯的“至暗時刻”。
英國首相約翰遜
【我沒說過那樣的話】
4月下旬，英國《每日郵報》援引訊息人士的話爆料，在去年10月首相府的一次會議上，首相約翰遜聲稱：“不要再有該死的‘封城’了，就讓成千上萬的屍體堆積。”
彼時，為了應對去年9月開始的新一波疫情，英國政府決定實施第二輪“封城”。去年10月31日晚，約翰遜宣佈，從11月5日開始英格蘭地區實施第二次全面封鎖，至12月2日結束。
除了《每日郵報》，英國獨立電視臺等媒體也報道稱，從“訊息人士”處獲悉了約翰遜有關“屍體”的言論。這些報道迅速引爆了英國輿論，最大反對黨工黨領導人斯塔默敦促約翰遜作出說明。4月26日，約翰遜發聲澄清，從沒說過那樣的話。
一名行人佩戴口罩走在倫敦街頭。
此外，針對約翰遜的黑料還包括，去年3月新冠疫情暴發時，他試圖以解決戴森公司員工的稅收問題為交換條件，鼓勵戴森公司協助生產呼吸機。
同時，英國媒體還爆出一則猛料，稱約翰遜出任首相後，翻修唐寧街11號首相官邸花了20萬英鎊，而作為首相，約翰遜每年用於住所維護和裝修的津貼只有3萬英鎊，超出部分需自己承擔。
但爆料稱那20萬英鎊起初是透過某種形式的貸款支付的。而約翰遜的前高階顧問卡明斯則透露，約翰遜曾想讓政治支持者私下為他翻修住所買單。卡明斯說，他當時告訴約翰遜，這種想法“不道德、愚蠢、可能違法”。
約翰遜的前首席顧問卡明斯
對此，英國選舉委員會4月28日宣佈，對約翰遜住所翻修的資金來源啟動調查，有理由懷疑可能存在違規行為。路透社報道稱，如果調查發現確實存在違規並有充分證據，選舉委員會可對約翰遜處以罰款，或將案件移交警方。
“屍體”言論一出，就引發首相府和外界對“訊息人士”身份的猜測。卡明斯自然成了唐寧街10號懷疑的物件，認定是他洩露了針對約翰遜的負面訊息。而捅出約翰遜曾試圖利用政治捐款為住所翻修買單一事，可謂卡明斯對首相府的反擊。
約翰遜在4月28日的議會質詢時聲稱，自己已支付了翻修費用。他的發言人也宣稱，所有政治捐款與禮物均已按要求申報，不存在使用保守黨資金翻修首相住所的情況。
英國內閣辦公廳大臣戈夫
【昔日心腹分道揚鑣】
公開“炮轟”約翰遜，這個卡明斯何許人也？
49歲的卡明斯畢業於牛津大學，曾長期擔任英國前教育大臣、前環境大臣、現任內閣辦公廳大臣戈夫的幕僚。與約翰遜一樣，卡明斯也是堅定的“脫歐”支持者，並且2016年擔任“脫歐派”政治運動的負責人，與約翰遜結成盟友。
戈夫曾與約翰遜一道在2019年6月角逐保守黨黨首，約翰遜勝出並出任首相後，卡明斯被委以重任，出任首相首席顧問。卡明斯深諳如何迎合選民心理，“脫歐”公投時他曾提出“奪回控制權”口號，在中間派選民中引發反響；2019年底的議會選舉時，他制定了“搞定脫歐”口號，成功挑動了厭倦“脫歐”久拖不決的民眾心理，助力保守黨勝選。
儘管不是民選公職人員，但卡明斯被認為是約翰遜政府的“大腦”，英國媒體甚至稱其在內閣的地位僅次於首相約翰遜。
約翰遜（右）和卡明斯
去年5月，英國媒體爆料，3月疫情暴發後，英國實施第一輪“封城”期間，卡明斯違反“居家令”，在出現感染新冠症狀的情況下，攜妻兒驅車數百公里前往蘇格蘭地區的父母家，還被人看到他一家人出現在旅遊景點巴納德城堡。
作為防疫措施制定者之一，卡明斯的行為在英國引發眾怒，要求他辭職的聲音不絕於耳。然而，約翰遜卻公開力挺卡明斯，稱他做法是“負責、合法和誠實的”。有了首相撐腰，卡明斯隨後也表態，既不會辭職，也沒有道歉。
不過，當去年3月27日約翰遜宣佈感染新冠當天，卡明斯被媒體拍到一路小跑離開首相府。3月30日，卡明斯也出現新冠症狀而自我隔離。在疫情最嚴峻時期，約翰遜選擇力保卡明斯，其在內閣乃至英國政壇的地位可見一斑。
或許正因如此，卡明斯的人緣一般，成為唐寧街10號政治角力繞不開的因素。去年6月底，英國內閣秘書兼首相國家安全顧問塞德威爾宣佈將在9月辭職。作為文職部門主管，塞德威爾是當時英國級別最高的文官。
倫敦唐寧街10號首相府
當時，多家英國媒體就爆料稱，塞德威爾與卡明斯關係不睦。《金融時報》報道稱，塞德威爾走人是卡明斯和內閣辦公廳大臣戈夫推動的文職部門改革的一部分。
最高文官去職，只是約翰遜政府內部爭鬥的冰山一角。塞德威爾辭職後，內鬥仍在繼續，但這一次鬥爭的矛頭輪到了卡明斯這邊。去年11月，約翰遜的通訊聯絡主任凱恩辭職，後者早在約翰遜2018年出任外交大臣時就伴隨左右，即便後來約翰遜辭職後，凱恩仍為其無薪工作。
而且，凱恩與卡明斯關係密切，凱恩辭職前曾獲邀出任首相幕僚長，儘管得到卡明斯的支援，但遭到約翰遜未婚妻西蒙茲和其他一些官員反對，最終被迫辭職。凱恩辭職次日，多家英國媒體援引政府訊息人士的話報道稱，卡明斯將在2020年底前離職。英國天空新聞頻道首席政治新聞記者克雷格分析稱，凱恩去職加速了卡明斯離開首相府的程序。
5月6日，一名女子參加地方議會選舉投票後走出倫敦一處投票站。
【時機微妙前途未卜】
卡明斯對約翰遜“宣戰”時說，“看到首相及其辦公室的能力和誠信遠低於這個國家應有的標準，真令人悲哀。”以工黨為代表的反對派陣營也抓住時機，對約翰遜及其領導的保守黨展開攻擊。
針對約翰遜的黑料被曝光之際，正值英國正式“脫歐”後首次舉行地方選舉前夕。約翰遜方面稱，英國選舉委員會啟動調查針對的不是約翰遜，而是保守黨。5月6日，英國地方選舉開始投票，將選出英格蘭100多個選區的約5000名地方議會議員、蘇格蘭議會的129名議員、威爾士議會的60名議員，以及倫敦等13個城市的市長。
儘管《歐盟-英國貿易與合作協議》給歷時4年多的英國“脫歐”徹底畫上了句號，但“脫歐”給英國造成的衝擊還在持續。英國智庫新金融研究所4月16日釋出的報告顯示，超過440家金融企業已經或正在把資產、人員或業務從英國轉移到歐盟。據統計，累計轉出的銀行資產超過9000億英鎊，約佔英國整個銀行系統的10%。這比先前預期的嚴重，而實際情況可能更糟。
倫敦金融城
愛爾蘭首都都柏林成為最大“接盤方”，吸引了上述金融企業中的135家。法國首都巴黎位居第二，成為102家企業選擇的目的地。其後的是盧森堡95家，德國法蘭克福63家，荷蘭阿姆斯特丹48家。阿姆斯特丹今年1月已取代倫敦成為歐洲最大股票交易中心。
4月初，英國北愛爾蘭地區首府貝爾法斯特、第二大城市倫敦德里等地爆發持續數日的嚴重騷亂，觸發當地親英派和獨立派矛盾的一個誘因，便是英國“脫歐”後北愛爾蘭與英國本土之間出現新的貿易壁壘，引發親英派民眾強烈抗議。
與歐盟成員愛爾蘭與英國北愛爾蘭地區、北愛爾蘭地區與英國本土之間的邊界和貿易壁壘問題一樣，英國與歐盟尤其是英法之間的漁業爭端，是約翰遜當前面臨的另一個頭疼事。
英法漁業爭端爆發後，參加抗議活動的法國漁船。
5月以來，由於英國澤西島當局變更捕撈許可發放條件，一些法國漁船難以進入原本可以捕撈的海域，導致英法漁業爭端持續升級，法國威脅切斷靠近法國海岸的澤西島的電力供應，英國則向這個英吉利海峽最大島嶼附近派出兩艘巡邏船示強，法國也針鋒相對派出兩艘巡邏船。
內政外交挑戰不斷的情況下，昔日首相府紅人卡明斯的公開決裂，接連爆出的黑料醜聞，以及反對黨藉此大做文章，恐將約翰遜推到不利境地。不過，儘管他在抗疫初期反應遲緩、應對不力，並因此備受詬病，但去年底以來約翰遜政府在推動疫苗接種上收穫讚譽。
一次首相官邸翻修資金調查，如同一場風暴開始時的第一縷風，能否攪動英國政壇，撼動約翰遜首相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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