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野蠻的自生長”這句話一度很流行,甚至成為“勵志”語錄。
有兩個刺激慾望的內涵:可以“野蠻”到把資本的手段當目標、把偷稅漏稅和壟斷當成功、把控制情感和輿論當效果,以實現“自由自在的成長”,長成令人意想不到的“新產業”“新業態”。
但是,今天這樣的狂想曲恐怕演不下去了,正迴歸到一場更加“文明的自生長”新篇章中。正如風起於青蘋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這個成長的新篇章,同樣伴隨著一個個意想不到的音符,不過變得更加美妙和諧、規律開放和充滿希望。
在不久前舉辦的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上,就有很多“意想不到”。
比如,一款以向日葵和忍冬為主題的文創絲布,竟成了爆款,沒想到這只是由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推出的系列文創產品之一。
比如,“覺醒年代”會與故宮、天壇、頤和園等交相輝映,成為一種獨特的沉浸式主題體驗場景,優秀傳統文化、文物和經典影視作品可以“穿”在身上、“吃”進嘴裡,“消費”在藝術潮玩中。
“數字開啟未來,服務促進發展”,隨著成立北京證券交易所、打造服務創新型中小企業主陣地、同世界共享中國技術發展成果等一系列重要舉措推出,一批“專精特新”的中小企業、服務貿易新業態新模式,亮相資訊服務專題展。一批新業態的文旅、文博、文創產業和產品,成為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也成為“文明的自生長”最鮮活生動的縮影。
有兩個令人心動的新內涵:可以“文明”到讓優秀文化真正日用而不覺,讓科技創新和本土IP大放光彩,讓一個更加健康生長、生生不息的文創新圖景,為新發展理念的實踐畫龍點睛,以實現人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雖然時過境遷,我們依然需要反觀內省,因為“野蠻的自生長”從一開始,掛出的也是種種“文明”的標牌,其中有沒有我們的搖旗吶喊?
比如“共享”。曾經,小黃車打著“共享經濟”的旗幟,一夜鋪滿城市街頭巷尾,但不過幾年,就黯然撤退;而依靠低價優勢和網際網路模式起家的共享汽車,在一片廝殺中好不容易冒出了幾個“頭部”,卻又因為洩露使用者資訊等問題被“下架”。“共享經濟”中的野蠻“自生長”,遇到紅燈。
比如“道德”。再多的說理教育和知識傳播,恐怕敵不過一場有悖“道德”的遊戲。遊戲的“主人翁”們也滿口仁義道德,打造一度火爆的“明星”子女齊上陣節目,把鄰國的“文化”毫無想象力地複製進來,與課外培訓市場雙向推波助瀾,控制了不少青少年的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當一些還不懂事的孩子,不顧家庭經濟條件,為那些流量“偶像”“明星”鉅額打賞,甚至為那些“虛擬偶像”埋單時,那些口中所謂的“孝順父母”“勤儉節約”等美德,就變成了冷幽默式笑談。
當越來越多的資本和虛擬經濟交織在一起野蠻“自生長”,成為一個個可以實現資本綁架和產業壟斷的“巨無霸”“獨角獸”時,青少年素質培養的土壤開始變味、變質。當一些地方為了招商引資競相爭奪,一些媒體的陣地出現“順則昌,逆則亡(包括有批評聲音就被資本封殺)”的奇怪現象時,少數掌握“資本”和“流量”的平臺和人們,變得忘乎所以,自以為無所不能了。
比如“創新”。有時不是在核心技術上創新,也不是在鄉村振興等共同富裕戰略上創新,而是種種“平臺模式和圈錢模式”的虛擬創新,連帶湧現一大批“創新明星、企業家、文娛家”。一位擁有幾千萬粉絲的“創新名人”,最近因歷史虛無主義言論而被質疑,一夜之間,他的社交平臺主頁變得空空蕩蕩,曾最愛侃大山、透內幕的他,也坦承“野蠻的自生長”獲益於平臺流量的巨大扶持:沒想到費了10多年努力,花了投資人無數錢的幾部電影沒紅,一個沒花什麼精力的節目卻紅得發紫了。
從 “野蠻的自生長”,到更加“文明的自生長”,表面上是一場產業變革、業態變革,背後深層次改革的革命性意義和影響,將更加厚重、深遠。
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反作用於物質。作為“意識”的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是指揮棒和紅綠燈。不適應、不適合甚至違背新發展理念的“野蠻的自生長”行為,都需要得到糾正,轉向更加“文明的自生長”,成為與意識相適應的“物質”,因為“物質”再發展,都是為人服務的。
哲學家康德早就說過,人是目的本身,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只是把他當作工具來加以利用。
一個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社會,一定是把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作為人民追求的社會。
其實所謂“野蠻的自生長”並非都錯,其中對一些市場和網際網路規律的認識值得借鑑,比如既可以迎合使用者、也可以引領使用者,關鍵仍是背後的價值觀是否“向上向善”,否則若反向而行,這種認識的應用越徹底,危害越大。
解決這種認識問題,還是需要我們不斷提高政治站位,不斷開拓當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新境界,不斷在發展中解決問題,正視衝突,並尋求解決的方法,獲得更多心靈的自由。
比如,為共享產品注入新核心、創造更有導向價值的內容精品,越來越成為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不能為了貼近爆點話題而踩上道德紅線,更不能為了商業利益,而踐踏法律準則。
這樣一個智慧化、品牌化、精品化、體驗化的過程中,不斷生長壯大的新企業、產業和業態體系,如何讓更多社群、人群實現公平,擔起自身的社會責任和服務意識,也是一個關乎生命成長的新課題。
梁漱溟先生曾說:“盡一分義務,表現一分生命;而一分生命之表現,即是一分道德。”
在跨媒介、跨品類、跨行業的“破圈”“破局”中,破不了圈和局的人,會把時間都花在跟自己的內耗中。在自我內耗上多花一分鐘,就少一分鐘去解決問題。
真正自由自在的“自生長”,一定是處在中國式現代化的新道路中,以及人類文明的新形態程序中,具體表現為心靈自由自在“自生長”,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與追求。而當下,消費者對美好生活、優質內容、文化自信、科技創新的嚮往,和內容供給側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依然是需跨越過去的一道坎兒。
中國社科院一份研究報告,總結了近幾年來中國數字文化產業中湧現出的12種發展態勢,其中與新文創有關聯的佔到了三分之一。
生生以致不息,生生方能不息——告別“野蠻的自生長”,才是最有可持續發展的生命“自生長”。
我們正在踏進一片全新的、大有作為的成長空間。
張坤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