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國圍繞核武軍控問題新動作不斷。據美國“防務新聞”網站報道,5月26日,美國防部負責核事務的副助理部長德魯·沃特表示,美已在內華達州找到合適的地下試驗場,只要總統下令,美軍數月內就可重啟地下核試驗。之前,美國防部長馬克·埃斯珀向媒體表示,在經濟低迷的背景下,國防預算可能遭到削減,但不會影響美國核武庫的升級程序。新近,美國又宣稱要退出《開放天空條約》,這意味著與之相關的新《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措施條約》也面臨退約。美國為何有計劃推進這一系列動作?其背後又隱藏什麼深層目的?
退出軍控條約,早在布什政府期間就已經開始。2002年12月13號,美國總統布什突然宣佈,美國單方面退出1972年與前蘇聯共同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理由是這一條約作為冷戰的產物,已經成為美國發展國家導彈防禦系統的絆腳石,要真正告別冷戰,必須廢棄反導條約。
特朗普上臺後對美國全球戰略做了一系列重大調整,為了掃除限制“障礙”,美國決意退出一系列軍控條約,尤其是尋找藉口加速退出有關核武軍控條約,給全球戰略平衡帶來重大沖擊和影響。
先是退出伊核協議。伊朗核協議是6大國(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中國和德國)達成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旨在推進地區和平與穩定的多邊協議,對維護國際穩定與安全具有重要意義。聯合國安理會在2015年7月通過了支援伊朗核協議的決議,並得到安理會15個成員國一致的支援,因此具有很強的國際法律效力。可是,2018年5月8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美國退出伊核協議,並重啟因伊核協議而豁免的對伊朗制裁。美國此舉不僅會引起中東局勢動盪,而且對全球履約及安全穩定產生巨大的負面影響。
接著就是退出《中導條約》。2018年8月2日,美國發表宣告稱,由於俄羅斯未能履行條約義務,美國於今日正式退出《中導條約》。《中導條約》全稱為《蘇聯和美國消除兩國中程和中短程導彈條約》,由美國和蘇聯領導人在1987年簽署。該條約規定,兩國不再保留、生產或試驗射程在500公里至5500公里的陸基巡航導彈、彈道導彈及其發射裝置。美國退出該條約,主要是為研發製造受該條約限制的武器掃除障礙。美國此舉無疑將導致現有的軍備控制系統開始走向瓦解。有媒體稱,美俄退出《中導條約》,是對全球軍控體系的去梁斷柱之舉。
當地時間10月20日,特朗普公開宣佈要退出與俄羅斯簽訂的《中導條約》。
然後,又退出《武器貿易條約》。2019年4月26日,美國以“《武器貿易條約》未能真正解決不負責任的武器貿易問題,反而成為其他國家限制美國向盟友和夥伴出售武器的工具”為由,退出了這一條約。
新近,又宣佈退出《開放天空條約》。2020年5月21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發表宣告,稱美方將向條約保管方和所有其他締約國提交美國決定退出《開放天空條約》的通知,從5月22日起不再履行條約義務。
從表面上看,似乎是美國又一次退約,而實質是美國在為後續在行退約造勢。正像之前美國的一次次退約一樣,因為一切都是圍繞著美國的利益,同時也是為落實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因此無論對方是否違反了條約和規定,美國都是要決意退約的。實際上,美國退出《中導條約》和《開放天空條約》既是一種前期造勢,更是一種霸凌行動,後續還將退出《美俄關於進一步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措施條約》(2021年2月5日到期),其目的就是要打破現有的全球軍事安全制衡體系,並致力於構建美國單方面的絕對軍事優勢。
美國之所以熱衷於“退群”,就是為了掃清限制發展核武器的“障礙”。為此,在一系列“退約”後,開始全力以赴加速推動其核建設,並在政策上給以傾斜,預算上加大投入,研發上側重於使用,從而為啟用核武器創造條件。
2018年2月3日,美國政府釋出了《2018年核態勢評估》報告。《核態勢評估》(Nuclear Posture Review)報告是美國政府全面審議核政策、指導核力量建設、核力量運用以及核軍控與裁軍等問題的重要檔案。該報告強調了特朗普政府既致力於實現消除核武器的長期目標,又致力於要求美國擁有現代化、靈活而有韌性的核能力。實際上,美國圍繞加速推動核建設所採取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基於該報告。
據媒體披露,美國在2021財年國防預算中為發展核力量申請了289億美元預算,其中主要包括:核指揮、控制和通訊預算70億美元,較2020財年增加7億美元;哥倫比亞級彈道導彈核潛艇預算44億美元,較2020財年增加21億美元;B-21遠端攻擊轟炸機預算28億美元、遠端防區外打擊導彈預算4.74億美元和“陸基戰略威懾”導彈預算15億美元等。
為了推進核力量建設,美國強調將長期堅持陸、海、空基核力量“三位一體”核優勢,以確保絕對的核威懾能力。在此基礎上,加大投資推進新一代戰略導彈武器系統及其配套基礎能力的研製與建造,以實現全面實現更新換代。與此同時,新版《核態勢評估》報告明確要求新一代戰略核力量需要具備更好的作戰適應性,從而可提供“量身定製”的威懾能力,靈活應對來自俄羅斯、中國等不同的威脅目標。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新《核態勢評估》為滿足所謂新興戰略要求,提出美國需要發展非戰略核武器提升核力量的靈活性與快速反應能力,其中包括研發部署全域使用的低當量戰術核導彈。
美國曆來高度重視發展戰略核導彈,資料顯示,美國當前在本土部署約1600件戰略核武器,其中包括部署在美西部導彈發射井裡的400枚單彈頭“民兵-3”洲際彈道導彈,部署在12艘俄亥俄級彈道導彈核潛艇上的900枚核彈頭以及部署在B-52和B-2戰略轟炸機上的600枚核彈頭。此外,美國還在歐洲部署了150件戰術核武器,另有2050件核武器儲存在倉庫中。這些核武器構成美國“三位一體”核打擊能力及核威懾力。
B-2轟炸機投擲B-61核炸彈
可是,為什麼美國又開始熱衷於發展低當量核導彈?因為戰略核武器威力雖大,但由於受軍控條約等制約,無論是發展還是動用都深受限制,在戰後至今主要是體現在戰略威懾上。
然而,隨著美國全球戰略的調整,為了維護世界霸權,美國意欲打破現有的戰略平衡及核控限制,進而發展可以使用的低當量核導彈,而且這種低當量核導彈還能適合陸、海、空多種平臺搭載,重要的還可以在太空部署,使其成為可以在全域使用的戰術核武器。
為了達到上述目的,美國以俄中威脅為藉口,先是有步驟地退出《反導條約》、《中導條約》、以及不準備再延續的《美俄關於進一步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措施條約》,這意味著美國已將軍控體系的支柱基本抽掉,併為加速推進美國新一輪核建設掃清了“障礙。
然後,再行突破《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準備重啟核試驗。5月1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其他高階官員曾公開討論是否重啟中斷近30年的核試驗。5月26日,美國防部負責核事務的副助理部長德魯·沃特表示,美已在內華達州找到合適的地下試驗場,只要總統下令,美軍數月內就可重啟地下核試驗。這一危險訊號,引起國際社會強烈反響。
美國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試圖重新啟動核試驗?主要目的不僅是強化其在核武器方面的絕對戰略優勢,而且是為了使核武器真正能在全域用於實戰,這才是現階段美國加速推進核建設的真實目的。
由此看來,美國一旦重啟核試驗,必將激發其他擁核國家的連鎖反應,勢必引發新一輪核軍備競賽。尤其是美國積極發展小型化低當量核導彈,無疑會降低核武器的使用門檻,如果真讓核武器作為常規武器並隨時都可以投入戰場,必將對世界安全和戰略態勢構成嚴重威脅,甚至於從根本上動搖核控基礎,把全球推向核戰爭的危險邊緣,並對國際核裁軍、防擴散、全球戰略穩定帶來無可挽回消極的影響。
【徐秉君,華語智庫高階研究員。本文原載“華語智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