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黨派對立、社會分化、種族矛盾、文化撕裂、階層固化,這些是美國目前面臨的根本性挑戰。
近日,美國多地爆發大規模抗議示威,白宮也因遭圍堵而一度關閉。由於示威者人數眾多,情緒激昂,並伴有暴力事件,包括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在內的多個地區出動了國民警衛隊維持秩序。其緣由則在於明尼蘇達州“黑人之死”——一名叫喬治·弗洛伊德的黑人被白人警察用膝蓋壓住脖頸達9分鐘之久,儘管不斷求饒,並聲稱無法呼吸,卻仍最終釀成慘劇。
這一事件還造成國際影響。加拿大、英國、紐西蘭等國民眾也上街遊行,反對種族主義,呼籲維護公義。俄羅斯外交部則發表宣告稱美國人權系統性問題積累已久。
“白人至上”依舊是美國社會潛規則
這一事件無疑是個悲劇,而且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發生在標榜“民主、人權、自由、平等”的美國,讓人唏噓。然而,如果對美國曆史有所瞭解的話,這樣的驚歎或許就顯得有些幼稚了。
從歷史上看,美國的主流文化與核心種族是所謂的“WASP”群體,即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他們最早來自歐洲,並從文化以及種族上定義了後來的美國,此後則更加多元化。但美國不斷開疆拓土,這些移民散落各地,相互間的矛盾並沒有充分暴露出來。而這些移民也都認同美國的主流價值觀,積極融入美國社會,當時的美國甚至因此被稱為“熔爐”。
然而,隨著西進運動結束,移民數量激增以及多元化來源,種族、文化問題日益突出。再加上就業機會的競爭,排外主義情緒高漲起來,美國政府繼而對特定國家和地區的移民予以限制,如《排華法案》、“亞洲禁區”政策等。雖然在20世紀60年代民權運動之後,在美國公開談論種族主義已成“禁忌”,然而“白人至上主義”仍是個公開的“潛規則”。
美國有色人種增加,白人危機感蔓延
隨著移民結構的變化以及不同族裔出生率的差異,美國人口結構正在發生深刻變化,也加劇了其種族與文化危機。資料顯示,2010年美國少數族裔新生兒數量首次超過了白人新生兒。因而,美國白人擔心到本世紀中葉,他們可能成為“少數族裔”。
此外,自民權運動以來,美國聯邦政府推行了肯定性行動,消除與補救過去對少數族裔及婦女等群體的歧視。這使得一些白人感受到不公平,開始蔓延一種“反向歧視”思潮,尤其是對於那些藍領白人,無論是從種族、文化角度,還是從經濟層面的危機感都愈加強烈。特朗普當選,一定程度上與此有關。
這種危機感分佈在各年齡層白人中,即便是千禧一代也感受到了壓力。他們中接近一半的人認為對白人的歧視,將成為與對黑人和少數族裔歧視一樣重大的問題。可見,白人的危機感以及由此而造成的“白人的覺醒”,繼而引發的白人維權運動與“黑人的命也是命”的維權運動,已成為美國種族矛盾的核心焦點。
特朗普執政激化了美國種族對立
特朗普執政後,更是打破了傳統的“政治正確”,有意無意為“白人至上主義”張目,其治下的美國是一個更加分裂的美國。這不僅體現在黨派關係上,還體現在各種社會關係上,而後者對美國的影響將更為深遠、持久。
這次事件仍處於發展中,後續程序尚難預料,但其發生的時間節點頗為特殊,影響因而可能會更重大。一方面,美國新冠肺炎疫情仍未得到有效控制,而其死亡率最高的正是黑人族群,其次是拉美裔。黑人等少數族裔早已對現狀心懷憤怒與不滿,此次事件如處理不好或將成為社會問題大爆發的導火索。
另一方面,此時正值美國總統大選,事件勢必直接影響選情。無論是特朗普或是拜登都已行動起來,試圖利用本次事件來為各自選情服務。
實際上,美國選民的態度也表現出兩極化,如民主黨強調種族平等、性別平等等,少數族裔對其支援更明顯。共和黨則屬於保守派,主要代表了美國傳統文化與白人群體。因而,兩黨對立反映了社會對立,社會對立又進一步固化與擴大兩黨對立。可見,黨派對立、社會分化、種族矛盾、文化撕裂、階層固化,這些正是當前美國所面臨的最具根本性的挑戰。
“不平則鳴”,美國民眾此次示威運動,實際上已經給特朗普政府敲響了警鐘。美國政府若能在事件後加以深刻反思,並採取行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種族平等,則善莫大焉。
□陳積敏[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略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