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幹事提前離任，世貿組織到底面臨多大壓力?
世貿組織（WTO）總幹事阿澤維多(Roberto Azevedo)在5月14日的視訊會議上宣佈，他將於今年8月31日離任，提前一年結束任期。
WTO總幹事阿澤維多。／世貿組織網站
據美聯社報道，現年62歲的阿澤維多擔任WTO總幹事一職將滿7年，第二屆任期原應在2021年8月底結束。他表示，提前離任是“個人決定”，這樣可以使明年舉行的世貿組織部長級會議聚焦於改革議題，而不是浪費時間討論繼任者的任命。
“WTO可能並不完美，但不可或缺。它使我們遠離‘叢林法則’盛行的世界，至少在貿易方面如此。” 阿澤維多敦促世貿組織成員儘快選出新任總幹事，未來需要重點考慮如何推動WTO改革。
“疫情之下，WTO總幹事離任是重擊”
出生於巴西濱海城市的阿澤維多，職業生涯之初踏入巴西外交部門，曾先後在巴西駐美國大使館、駐烏拉圭大使館工作。
2013年5月，世貿組織遴選新任總幹事，美國和歐盟國家支援墨西哥候選人埃米尼奧·布蘭科，而拉美、亞非國家支援阿澤維多。最終，阿澤維多獲得多數贊成票當選，並在2017年獲得連任。
在阿澤維多的推動下，世貿成員國達成了《貿易便利化協定》，這可使成員國的貿易成本降低9.6％至23.1％，發展中國家尤其受益。
但是，2015年“多哈回合談判”中止後，世貿組織成員國至今未達成任何重大的國際貿易協定。《衛報》報道稱，阿澤維多因美國和其他國家的貿易爭端而感到沮喪。近幾周，他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的領導人一起呼籲各國“摒棄分歧，減少貿易壁壘，來支援經濟增長”。
“對我來說做出這個決定並非易事，但我堅信，這一決定符合世貿組織的最大利益。”阿澤維多在14日的宣告中表示，他的離任與健康和政治因素無關。
瑞士聖加侖大學國際貿易教授西蒙·埃弗內特對《金融時報》表示，自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以來，貿易緊張局勢加劇，世貿組織尚未確定未來的發展方向，阿澤維多此時離任，非常遺憾。
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導致許多國際貿易談判陷入僵局。據《紐約時報》報道，美國大西洋理事會全球商業和經濟專案主任喬什·利普斯基說：“這種流行病暴發是我們一生中所見的對全球貿易最糟糕的衝擊，此時WTO領導者離任，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全球貿易體系已被破壞，需要領導階層來修復。”
據新華社報道，世貿組織總幹事是世貿組織秘書處負責人，有分析指出，失去總幹事，秘書處就會成為“看守政府”，難有作為。
繼任者遴選無法按常規程式進行
世貿組織網站資訊介紹，新任總幹事遴選程式通常應於現任總幹事任期結束9個月前啟動，並在現任總幹事任期結束3個月前召開的總理事會上敲定最終人選。遴選程式將持續約半年。
也就是說，按照規定世貿組織總幹事的遴選程式將於今年12月開啟，在程式開始1個月內提名候選人，隨後的3個月候選人將向世貿組織介紹自己並就相關問題發表意見。最後，世貿總理事會做出任命決定。整個過程將持續半年。
如今，阿澤維多提前離任，繼任者遴選無法按常規程式進行。如果8月31日之前無法確認新總幹事人選，那麼世貿總理事會將指定一名現任副總幹事擔任代理總幹事，直至產生新的總幹事為止。
世貿組織現有4位副總幹事，分別為來自奈及利亞的約諾夫·弗雷德裡克·阿加、來自德國的卡爾-恩斯特·布勞納、來自美國的艾倫·沃爾夫和來自中國的易小準。
易小準／世貿組織網站
據新華社報道，易小準自上世紀80年代起一直從事國際貿易相關工作，自2011年起擔任中國常駐世貿組織代表，此前曾擔任中國商務部副部長。他於2013年8月成為首位來自中國的世貿組織副總幹事。
另外3名副總幹事和易小準同年被任命。卡爾-恩斯特·布勞納曾擔任德國駐歐盟貿易政策委員會代表12年，他和奈及利亞常駐世貿組織代表約諾夫·弗雷德裡克·阿加、美國前貿易談判代表艾倫·沃爾夫都在世貿組織議題上積累了豐富經驗。
據路透社報道，歐盟貿易專員菲爾·霍根表示，要求WTO改革的呼聲越來越高，應該在今年就選出新任總幹事，而不應該等到明年。阿澤維多說：“WTO成員國開始為後新冠疫情時代制訂議程，他們應該與新任總幹事一起來完成。”
成立25年的WTO面臨巨大挑戰
今年恰逢世貿組織成立25週年，阿澤維多在週年慶賀之際發表講話稱：“世貿組織在過去25年取得了非凡成就，但目前面臨巨大挑戰，各成員需攜手共渡難關。”
世貿組織於1995年1月1日建立，但自1948年起，《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就已經為多邊貿易體制制定了規則，該協定也是世貿組織的前身。據世貿組織網站資訊，WTO目前有164個成員國以及24個觀察員，與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被並稱為當今世界經濟體制的“三大支柱”。
阿澤維多指出，過去兩年，多國政府出臺了大量貿易限制措施，僅過去一年就影響了7470億美元的全球進口額。“世貿組織成員如何應對這些挑戰，將影響未來幾十年的全球經濟程序。”他坦言，爭端解決機制在2019年年底遭受重挫，各成員未能就上訴機構改革達成共識。
據BBC報道，近兩年來，美國政府一直阻撓世貿組織上訴機構任命新法官，去年12月，因機構僅剩1名在任法官而陷入停擺。解決國家間的貿易爭端是世貿組織最重要的功能之一，上訴機構停擺意味著這項功能不能正常運作。阿澤維多認為，至少數月時間才能修復該機構，而且爭端解決機制需要重大改革。
世貿組織上訴機構。／世貿組織網站
除了阻礙任命新法官，特朗普政府還在WTO的預算問題上施壓，並且和日本、歐盟一起呼籲世貿組織進行徹底改革。
早在2018年8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就威脅退出WTO，此後多次批評WTO違背美國利益。在阿澤維多5月14日宣佈提前離職後，特朗普被媒體問及對此事的評價，他說：“沒關係，世貿組織很糟糕，美國長期以來被不公對待。”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表示，感謝阿澤維多“堪稱典範”的表現，他很難被取代。
上訴機構的前首席法官、美國前貿易談判代表巴楚斯表示，美國贏得了向WTO申訴的大多數案件，而美國多次違背WTO對於美國的裁決。《衛報》援引一份報告稱，事實上美國每年能從世貿組織機制中獲益870億美元，是所有成員國之中最多的。
明年部長級會議將成改革的里程碑式事件
世貿組織部長級會議是其最高決策機構，至少每2年召開一次，所有成員國的貿易部長都會參加。第12屆世貿組織部長級會議（MC12）原定於今年6月在哈薩克首都努爾蘇丹舉行，但因新冠疫情突襲，會議被推遲到2021年。
原定於2020年6月在哈薩克舉行MC12。／世貿組織推特
阿澤維多在14日釋出的宣告中表示，MC12將成為WTO改革的“里程碑”式的事件，將為此後的決策制定與組織運作奠定基礎。此次會議將就組織改革問題展開廣泛討論，並且確保貿易能夠幫助實現後疫情時代的經濟復甦。
他解釋，辭職的部分原因在於，如果他一直等到任期結束後離任，繼任者只有幾周的時間為MC12做準備。而且，同時進行MC12的準備和新任總幹事遴選會對改革計劃造成影響。
據《國家郵報》報道，加拿大小型企業及出口促進部部長伍鳳儀表示，感謝阿澤維多選擇提前卸任，助力改革處於困境之中的全球貿易。
MC12上重點討論的議題還將包括“漁業補貼”。據彭博社報道，從2001年至今，世貿組織成員國就此議題進行多次討論，但多年來未達成協定。2015年聯合國釋出了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SDG），要求透過WTO談判建立全球多邊統一的漁業補貼規則，以規範世界各國海洋捕撈行為。因此，決定在2020年第12屆部長會（MC12）透過漁業補貼協議。
新京報記者 陳沁涵
編輯 李國君 校對 李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