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 / 鹿鳴
瑞幸咖啡董事長、神州租車前董事長、神州系建立者陸正耀，已經逐漸和自己搭建的資本版圖分割開來。
退無可退
一切源於瑞幸咖啡22億財務造假事件。由於陸正耀同為瑞幸咖啡和神州系的實控人，前者爆雷直接導致神州系信譽受損。爆雷以來，陸正耀涉及神州系的動態包括：減持神州租車股份抵債、擬向北汽集團轉讓神州優車股份、辭任神州租車董事長等。
6月10日晚，又一訊息傳來。神州優車釋出公告稱，股東陸正耀所持2.7億股股份被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司法凍結，佔公司總股本的10.05%。
再看瑞幸咖啡，繼原CEO錢治亞、原COO劉劍被免職後，近日，瑞幸咖啡屢次向外界釋放訊息，其一是，公司希望透過縮減規模、節約成本以維持生存；其二是，高層大換血正在進行，此前負責產品開發體系的郭謹一被任命為代理CEO，吳剛和曹文寶為公司董事。
對於背後操盤者陸正耀來說，雖然已不再擔任瑞幸提名及公司治理委員會主席，但目前仍為瑞幸董事長，瑞幸並未同其完全“割席”。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曾經共同為神州系、瑞幸咖啡進行資本運作的“鐵三角”三人，或已不在同一陣營。
除陸正耀以外，“鐵三角”還包括愉悅資本劉二海、大鉦資本黎輝，前者在神州租車早期融資時就同陸正耀相熟，後又多輪投資瑞幸咖啡，後者創立的大鉦資本則是瑞幸最早的外部機構投資者。
但近日，有接近瑞幸董事會的人士向媒體透露，劉二海、黎輝得知造假後態度“憤怒”，前述人士表示劉二海“起先肯定不知道造假”。
反觀陸正耀，據財新報道，有關部門或已掌握陸正耀對於瑞幸財務造假的指令性電子郵件，或面臨刑事追責。
首先需要釐清的是，陸正耀同瑞幸財務造假的關聯性有多大？是否涉嫌犯罪？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瑞幸透過向陸正耀的關聯公司出售千萬張咖啡代金券以虛增銷售額。所涉關聯公司包括青島志炫商務諮詢有限公司、達特英菲資料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徵者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等。其中，徵者國際貿易和達特英菲的法人代表均為陸正耀的同學王百因。
另據報道，瑞幸前CEO錢治亞對前述虛增銷售額知情，再結合前述“指令性電子郵件”，這讓陸正耀的疑點增加了一重。公開資訊顯示，錢、陸兩人淵源頗深，錢治亞是陸正耀在神州系的老部下。在瑞幸創業初期，陸正耀曾幫助錢治亞引薦投資人，更是透過家族公司完成對瑞幸的天使輪融資。
不過，和造假相關的關聯交易所涉公司的現金流往來情況目前還不明確。財新援引接近瑞幸調查組人士稱，尚不清楚交易資金是否來自陸正耀和神州系公司。
陸正耀是否將被追究相關責任？對此，AI財經社採訪的多位律師均認為，需要等待更多調查結果再做判斷。一位資本市場律師向AI財經社表示，從目前披露的公開資訊來看，陸正耀涉嫌犯罪的證據還不充足，因此暫時不便討論刑事追責。簡言之，對陸正耀的責任釐定仍待考量。
追責難度大
國內有關部門如何調查瑞幸造假一事？
實際上，隨著新《證券法》自今年3月1日起實施，瑞幸造假一例究竟按《會計法》還是新《證券法》執行，眾說紛紜。討論焦點在於新《證券法》是否賦予長臂管轄權。
“長臂管轄權”為法律用語，泛指一國法庭對外國被告實施司法管轄權。新《證券法》第二條規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外的證券發行和交易活動，擾亂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市場秩序，損害境內投資者合法權益的，依照本法有關規定處理並追究法律責任。”第二百一十九條規定：“違反本法規定，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就瑞幸案例來看，法律專家對損害境內投資者利益的境外企業是否屬於管轄物件存在爭議。有觀點認為，如果有管轄權則不應放開稽核權。
不過，北京紫華律師事務所律師錢列陽、北京市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律師葉立明認為，依據上述兩條，如果能確認瑞幸財務造假的行為擾亂到中國境內市場秩序或是損害到中國籍或中國境內投資人合法權益的情況下，中國證券監管行政機關有權對其行使行政管轄權，中國司法機關亦有權依法追究瑞幸的單位刑事責任及具體相關個人的刑事責任。
不過，此前有接近瑞幸的人士向AI財經社給出了不同說法，稱廈門證監局到公司瞭解情況，主要是應美國投資機構和監管部門的請求做協助調查，並非行使在新《證券法》之下的長臂管轄權。
此外，若追究刑事責任，瑞幸的VIE紅籌架構會給中國司法機關追責帶來困難。
VIE紅籌架構使得上市公司和運營實體分別處於境外、境內。運營實體會同上市公司相關方簽訂代理採購協議、代銷協議、委託經營協議等協議，以控制境內實體，並將境內實體的收入、利潤透過中間公司轉至離岸公司。因此，如監管層獲得了確實證據，穿透境外架構追繳資產仍有不小的難度。
上海創遠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許峰向AI財經社表示，如果對瑞幸高管追究相關責任，“是否會把上市公司的殼子扔掉還有待觀望。”許峰還提到，如果陸正耀為加拿大國籍，則需要考慮引渡等問題。
近日，網傳訊息多稱陸正耀為加拿大國籍。不過，AI財經社查閱瑞幸招股書等檔案，未看到明確指出陸正耀已獲加拿大國籍的相關資訊。
在錢列陽、葉立明看來，如果陸正耀系加拿大籍公民，非中國公民，根據中國刑法第八條規定，雖然瑞幸財務造假、不實披露資訊的行為發生在美國，但如果該行為在美國是屬於要受刑事處罰的罪行，且該犯罪行為被證實已擾亂了中國境內市場的秩序，或是造成了中國投資者的財產損失，且我國刑法規定此類罪行的刑罰是3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話，那麼我國司法機關也對其具有管轄權。
誰能保全自身？
是否涉嫌犯罪仍待調查，但可以確認的是，陸正耀正在離開自己一手搭建的資本帝國。
對於瑞幸來說，過往燒錢布點、燒錢補貼的模式明顯不可持續，公司首先要做的是縮減規模、節約成本，將現金流扭為正。目前，瑞幸賬上約有至少90億元現金，但能維持多久仍是未知數。
其次，要儘可能規避造假事件對品牌帶來的負面影響。但這難度極大，集體訴訟是懸在瑞幸上方的一把刀。
已有海外律師受理投資者起訴瑞幸咖啡的民事賠償訴訟案件。許峰向AI財經社表示，從民事賠償的角度來看，瑞幸基本上會敗訴。
另一個已被敲響的警鐘來自納斯達克。雖然瑞幸已就被要求退市發表宣告稱，要求舉行聽證會，但北京郝俊波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郝俊波向AI財經社表示，即使這個程式給了瑞幸一次辯解機會，瑞幸說服納斯達克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公司大機率會被摘牌。
對於神州系來說，受瑞幸事件影響，神州租車目前已失去再融資的可能性。不過，從股價表現來看，陸正耀辭任董事長後公司股價飆漲，說明陸正耀的退出或在一定程度上挽回投資者信心。不過，一位資本市場律師向AI財經社表示，陸正耀選擇這個節點辭任神州租車董事長，很大可能是因為有媒體報道出監管部門掌握了陸和財務造假有關的證據。
對於陸正耀本人而言，是否會存在資不抵債的情況？在被瑞幸等貸款人尋求法院命令向其家族信託委派清算人後，還能否透過信託保護部分資產免於被追索？
此前，作為貸方之一的高盛在宣告中表示，由於陸正耀家族信託基金掌控的一個實體未能履行保證金貸款的相關條款，貸方已經對7640萬股瑞幸股票採取了強制執行程式。
對此，中航信託家族信託事業部顧慕玄認為，根據推測的陸氏信託結構圖，假設陸氏家族信託中除了陸正耀旗下的控股公司Haode Investment Inc.外，還有其他合法放入的現金、存款等流動性資產，即使HII資不抵債，信託下的其他資產仍可免於被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