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的2.2萬億美元基建野心：美聯儲來買單嗎？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市曾以鋼鐵廠聞名世界，為美國工業的崛起提供了動力。伴隨著美國經濟的產業升級，匹茲堡也逐步轉型為科技、醫療保健、金融為主的都市。作為美國經濟發展的見證者，匹茲堡備受美國總統拜登的偏愛。

3月31日，在匹茲堡的一場演講中，拜登宣佈，將推出一項總額達2.2萬億美元的基礎設施建設一攬子計劃。分析認為，拜登選擇匹茲堡公佈這項計劃在經濟和政治上引起了重要的共鳴。

多位經濟學家認為，拜登的基礎設施建設計劃將幫助美國經濟儘快從新冠疫情之中復甦。中信證券研究所副所長、首席FICC分析師明明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自拜登上臺以來，其財政計劃的提出便帶有民主黨“寬財政”的特徵。如果該計劃最終能推出，將對美國經濟產生拉動效應。

不過，這份“天價”的投資將增加美國政府的債務。對此，拜登承諾美國長期經濟計劃不會進一步增加不斷增長的政府債務。此外，為了支付該計劃的費用，拜登提出了“美國製造稅收計劃”。但是，經濟學家們認為，他提出的增稅計劃無法彌補同期支出，而且面臨著共和黨人和商界團體的反對。

逾2.2萬億美元“天量”基建計劃

拜登的基礎設施建設一攬子計劃為期8年，是拜登-哈里斯政府“重建更美好未來”(Build Back Better)計劃的一部分，旨在重建美國老化的基礎設施，推動電動汽車和清潔能源，創造就業機會。

據拜登介紹，這一計劃由兩部分組成：美國就業計劃和美國家庭計劃。美國家庭計劃將於幾周之後公佈。

具體來看，根據拜登的計劃，美國未來8年將投資6210億美元用於改善交通基礎設施，修復和更新高速公路、橋樑、港口、機場、軌道等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其中1740億美元將專門用於發展電動汽車市場，在全國建立50萬個電動汽車充電樁;5800億美元用於振興製造業、研發創新與勞動技能培訓;4000億美元用於改善老弱病殘者護理服務;1000億美元用於數字基礎設施建設;3000多億美元投入住房改善、學校設施更新、電網基礎設施改造、清潔飲用水和廢水處理設施改善等領域。

拜登稱，“美國就業計劃將使我們用美國的就業機會和美國的創造力來應對氣候變化的努力取得革命性的進展。它將使我們的基礎設施更加安全和富有彈性，併為美國工人和農民在清潔能源的未來抓住難以置信的機會，從而保護我們的社群免受每年因歷史性的超級風暴、洪水、野火、乾旱造成的數十億美元損失。”

拜登強調，“這些是我們必須進行的投資。”

穆迪分析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 Steve Cochrane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在2月推出新冠病毒刺激計劃之後，拜登在短期內推出基礎設施計劃的原因主要有兩個：首先，美國正飽受舊的基礎設施之苦，而且伴隨著全球經濟正從新冠病毒大流行引發的衰退中復甦，因此美國政府需要對新技術進行投資。其次，對於總統來說，在選舉結束不久後推出大型支出計劃被國會透過的機率較高，因為人們有動力關注新的舉措。

標普美國首席經濟學家Beth Ann Bovino預計，2.2萬億美元的基礎設施計劃在10年內可能為整個美國經濟增加多達5.7萬億美元的收入。

誰為“天價賬單”買單?

為了支付該計劃的費用，拜登提出“美國製造稅收計劃”。他提議將企業稅稅率從21%提高到28%，並把對跨國公司徵稅的最低稅率提高到21%。據報道，美國稅法也將更新，使公司不能與外國企業合併，或透過將總部轉移到避稅天堂來避稅。除此之外，拜登還將增加美國國稅局的執法力度。

拜登表示，他提出的稅收改革能在15年內籌集1萬億美元。他同時指出，年收入低於40萬美元的人不會被加徵聯邦稅收。

白宮在計劃大綱中表示，增加稅收將“確保企業繳納公平的稅收份額”，併為“維持美國的競爭力和增長經濟”的關鍵投資提供資金。

儘管拜登的計劃雄心勃勃，但是這一攬子計劃接下來能否獲得國會透過仍是一個問號。美國國會正準備就拜登的基礎設施投資計劃展開一場持久戰。民主黨與共和黨之間以及國會內部都在就2.2萬億美元的投資成本以及未來幾年如何分配這筆資金展開爭論。

眾議院院長佩洛西表示，她希望最早在7月4日透過拜登的大型基礎設施計劃，儘管共和黨人目前幾乎一致反對為該計劃。

民主黨人稱，他們希望共和黨人支援這項計劃，但也承諾，如果不能迅速取得進展，他們將單方面採取行動。民主黨參議院多數黨領袖Chuck Schumer援引特別快速預算規則，之前在沒有共和黨支援的情況下，通過了拜登提出的1.9萬億美元新冠病毒救助法案。

Schumer可能不得不再次走這條路，因為許多共和黨人對拜登的基礎設施計劃持謹慎態度，特別是如果該計劃的資金來源是增稅的話。而一些溫和的眾議院民主黨人表示，只有在州和地方稅收減免更大的情況下，他們才會支援該計劃。

而美國參議院少數黨領袖麥康奈爾表示，考慮到“大規模增稅”以及其對國家債務的潛在影響，不太可能支援拜登的基建計劃。

美國商業團體對拜登的稅收政策也持反對態度。美國商業圓桌會議、美國商會和全美製造商協會都歡迎將資金投入維修和建設國家基礎設施的想法，但不願為此提高企業稅收。

美國商會首席政策官Neil Bradley在一份宣告中說：“我們強烈反對政府提出的普遍增稅，這將減緩經濟復甦，降低美國在全球的競爭力——這與基礎設施計劃的目標正好相反。”

華爾街一直對可能的增稅持謹慎態度，並希望華盛頓的僵局能緩和拜登的計劃。摩根大通發言人於3月31日表示，該行執行長Jamie Dimon認為“美國公司的企業稅率必須在全球範圍內具有競爭力，而現在正是如此”。

一旦稅收計劃未被國會透過，那麼美聯儲是否會成為買單的人?對此，美聯儲理事會成員Christopher Waller表示，美聯儲不會調整利率或債券購買政策，為聯邦政府不斷上升的赤字而融資。

Waller強調，貨幣政策將“完全是為了實現”美聯儲的法定目標，即實現充分就業和穩定通脹。

儘管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在許多問題上密切合作——並在最近的危機中共同建立和管理了幾個專案，但是Waller指出，合作必須有限度。“如果合作變成了財政控制，就會有相當大的成本。”

不過，明明向記者表示，儘管Waller指出美聯儲沒有保持低利率為政府債務融資，但是他同時也聲稱美聯儲“目前距離升息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在美國經濟尚未完全修復之前、財政刺激與維持貨幣寬鬆仍有必要的時期，Waller 的表態並非意味著美聯儲與美國政府存在分歧。

明明還表示，對於美國財政部長耶倫而言，協助拜登推進稅收政策調整或是其工作的重點之一。

美股美債承壓

如果拜登的整套計劃成為法律，它們將標誌著一個用雄心勃勃的聯邦支出來解決長期存在的社會和經濟問題的新時代。

經濟學家們表示，拜登的基礎設施計劃可以會成為一劑強心針，將防止美國經濟因新冠病毒大流行而發生衰退，同時在長期內提振美國經濟的增長和生產率。

Natixis經濟學家Troy Ludtka預計，2022年美國經濟將增長3.3%，但拜登的提議可能會推動增長超過4%。

牛津經濟諮詢公司首席經濟學家Gregory Daco預計，美國經濟2022年將增長3%，而拜登的計劃將再增加0.5個百分點。

Cochrane向記者指出，基礎設施一攬子計劃將在短期和長期影響美國經濟。短期影響將來自基礎設施的建設和修復。它將創造對商品和服務以及資本裝置的需求，並將擴大就業機會。此外，該計劃或將創造更高生產率增長的潛力，從而在長期內帶來更快的增長。這將得益於更有效的運輸和其他基礎設施、透過一攬子計劃中設想的研發進而改善技術，以及對新工業，特別是綠色工業的支援。

不過，這一藍圖實際上可能會在2022年阻礙經濟增長，之後幾年才會開始為經濟增長提供動力。這是因為基礎設施專案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推出，而與此同時，高稅收可能會抑制商業投資和經濟活動。

穆迪分析首席經濟學家Mark Zandi表示，這些專案要到2023年才會正式開始。這將使2023年的經濟增長率提高約0.5個百分點。此外，他預計，這一藍圖將在2024年增加140萬個工作崗位，在2025年增加100萬個工作崗位。

穆迪分析的資料顯示，到2030年，美國經濟規模將比基礎設施沒有升級的情況下增加約7000億美元，約為3%，就業人數將增加270萬。

明明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若拜登本次提出的基建計劃最終能夠得以推出，基建支出將對美國經濟形成拉動效應。但另一方面拜登希望透過增稅方式為基建支出籌集資金，因此若增稅計劃同步落地，或將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基建的拉動。

儘管拜登的計劃可能利好於美國經濟，但可能會令美股和美債承壓。

Sri-Kumar Global Strategies總裁Komal Sri-Kumar預計，美國政府可能讓債券市場來填補財政缺口，比如將基準收益率由2%提高至3%。Sri-Kumar補充稱，10年期美國國債觸及2%或更高的影響將對股市產生負面影響。更高的債券收益率，加上投資級公司債券的額外息差，將對股票構成競爭，可能的結果是出現一次10%的回撥。

Cochrane認為，如果基礎設施計劃的資金真的是來源於稅收，而不是借貸，那麼對債券市場的影響應該很小。“如果該計劃取得成功，並在長期內提高生產率增長、收入增長和企業利潤，那麼這些增長或將在股市得到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