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樣，羅馬帝國的崩潰也不是由單一原因導致的。多元擴張和脫實向虛或許是導致GE衰敗的關鍵因素。
上個月，GE對外宣佈，公司將“一分為三”重組為三個完全獨立的上市公司，分別專注於航空、醫療健康和能源，具體分拆事項或將在2024年結束。就此，一家擁有129年曆史、塑造了美國乃至全球現代工業史的偉大公司即將崩塌。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樣，羅馬帝國的崩潰也不是由單一原因導致的。在筆者看來，多元擴張和脫實向虛可能是導致公司衰敗的關鍵因素。
GE的多元擴張到底有多“瘋狂”？據統計，伊梅爾特在任職期間進行了380起收購，花費1750億美元，與此同時出售了370項資產，價值4000億美元。換言之，他在16年的任期內，平均每年46起收購，價值350億美元。2016年，GE還將併購的觸角伸到了石油領域。當年10月31日，傳出了GE成功收購全球第三大石油服務商貝克休斯的訊息。此筆收購意味著GE旗下的油田服務業務將超過哈里伯頓公司而成為全球第二大油田服務提供商。一個嶄新的GE石油公司誕生了。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年不到，2018年6月，GE無奈地宣佈與貝克休斯“離婚”，退出所持的股份。如今，貝克休斯活得好好的，GE卻不行了。那麼，近乎瘋狂的多元擴張、兼併收購給GE帶來哪些問題？
一是多元化快速擴張帶來的後遺症。“併購後的企業文化差異很大，管理風格和做事風格都不一樣，由於忙於突擊短期財務目標，並沒有很好地進行業務整合，處於一種鬆散狀態，同時又增加了很多官僚流程，運營效率降低，併購價值沒有真正體現，1+1<2。”曾在GE工作過的員工表示。二是財務報表至上，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脫節。GE的文化是鼓勵敢想敢幹，但從實際執行上又是財務報表至上。由於從上至下要幹大事的文化，更多的是為應付上面，造成長期目標和企業實際脫節，形同虛設。三是六西格瑪的管理技術並沒有發揮應有作用。“六西格瑪（一種GE公司倡導並踐行的，據說能夠改善企業質量流程管理的技術，幾乎被所有的商學院教授奉為圭臬）是入職都會做的常規培訓，但總體感覺六西格瑪的重要性不是很高，比較邊緣化。”內部人員如此評價。其實，不難發現，對於一個快速多元化擴張、執行層面上更專注於短期財務目標的企業，很難靜下心來搞精益管理。
除了多元化擴張帶來的“杯具”外，脫實向虛、金融為王或將是引發“地震”的又一原因。在韋爾奇時代，通用電氣成功的秘訣就在於它更像是一個在強大的銀行保護下運營的一群企業。在全盛時期，通用電氣超過一半利潤是GE金融創造的。2008年，當金融危機爆發的時候，GE金融一落千丈。GE和伊梅爾特也成了犧牲品。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GE金融一直在慢慢萎縮。直到2017年被整體出售。GE金融業務脫手後，意味著公司的利潤少了一半。而新的利潤增長點又不能快速培養起來，導致公司的業績持續地、不可逆轉地滑落。直到2021年11月9日，傳來了公司一分為三的訊息。於實體企業而言，金融業務的“魔力”在於光景好時，錢來得太快了，迷住了GE一幫高管的雙眼。而實體經濟和工業企業，講究的是穩紮穩打、日積月累、久久為功。
毫無疑問，GE是一家充滿傳奇的公司。因為它曾經是世界上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公司，也因為它的創始人是發明家托馬斯·愛迪生和金融家J.P.摩根。然而，GE的衰落，並不是因為競爭者開發出了更優質的噴氣發動機或風力渦輪機，也不是安然公司那樣徹頭徹尾的欺詐，而是一個過於複雜的企業管理不善的典型案例。
即便這樣，GE在筆者心中依然是一家偉大的公司。
陸如泉，國際能源戰略學者、教授級高階經濟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