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盒飯財經（ID:daxiongfan） 作者：黃茜琳 編輯：趙晉傑
巴菲特午餐即將成為歷史。
慈善機構格萊德（Glide）當地時間週一表示，暌違兩年的巴菲特午餐即將再次舉行，但也將是最後一次舉行，“巴菲特與格萊德的珍貴友誼將繼續下去，但2022年將是巴菲特最後一次舉辦慈善午餐”，停辦原因尚不清楚。
今年為期一週的巴菲特午餐競拍將於6月12日開始，eBay起拍價25000美元，獲勝者可以帶最多7人與巴菲特共進晚餐。和往常一樣，除了不能聊具體的投資，其他話題百無禁忌。
從2000年開始，這項活動每年例行舉辦一次，刨去因疫情擱置的2020年和2021年，共舉辦過20屆，籌集資金超3450萬美元。這些善款最後將捐給格萊德，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巴菲特作為唯一一個光靠投資成為世界首富的人，在全世界範圍內擁有無數追隨者，一箇舊錢包也能拍出21萬美元的天價，更別提能跟巴菲特相處三小時的機會。2007年中拍者Guy Spier事後認為，花65萬美元和偶像吃一頓飯，“每一分鐘都值得。”
巴菲特本人也樂在其中，既能做慈善，又能見一些優秀的後生，“他們都很優秀，我希望有機會多多認識這樣的人。”如果能把甜點通通點一遍，再給他一個勺子，他會快樂加倍。
有不少人奔著向大師取經的目的前去。比如2015年花234萬美元拍下巴菲特午餐的天神娛樂創始人朱曄，席間他向巴菲特求助：“我不會炒股，您教教我。”還有人吃完午餐直接變現，私募教父趙丹陽因向巴菲特薦股，隨著股價飆升，獲利是午餐競拍價7倍。
最引人矚目的是2019年以創紀錄456萬美元中拍的波場公司創始人孫宇晨。但就在即將進行午餐的前兩天，他臨時放了巴菲特鴿子。引發一場口水戰的同時，知名度也實實在在地上去了。
財經作家吳曉波分析：“巴菲特午餐本身就是一場秀，一場消費行為，巴菲特和吃飯者互為消費物件。”照這個說法，這場秀的成本相當高昂。2019年競拍剛開始12小時，就超過上一年成交價。
最後勝出的孫宇晨接受《星球商業評論》採訪時說：“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認為，這個人也非常想跟巴菲特吃午餐，因為往年的拍賣價格一直穩定在350萬美元以下的，我倆算槓上了。但是呢，還是我對和巴菲特吃午餐更為急迫，所以戰勝了他，但我相信他明年應該是也是有機會的。”
如今，巴菲特已經92歲高齡，這樣的機會大門正在緩緩合上。最後一場壓軸午餐，會被誰拍走呢？
01
“我人生有兩個關鍵點：一次是從子宮降生，一次是遇到蘇珊。”
巴菲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早期的他生活自理的能力幾乎為零，情商也堪憂，甚至曾開著靈車去約會。而他的第一任妻子蘇珊出生於心理醫生家庭，具備極強的同理心，逐漸治癒了巴菲特原生家庭所塑造的自卑，教會他傾聽、怎麼對別人表示出強烈的興趣。
2000年，熱衷公益的蘇珊牽線，將自己做義工服務了20年的格萊德基金會神父塞西爾介紹給巴菲特，希望巴菲特利用影響力拍賣與其共進午餐的名額，將善款捐給格萊德基金會，以此為那些無家可歸者提供膳食、庇護所和醫療保障。
巴菲特同意了，“每個接觸過Glide的人都會成為它的信徒。”
同年，第一屆巴菲特午餐正式線上下開拍，起拍價為25000美元。一位網際網路公司的電氣工程師Pete Budlong以底價中拍。後來他坦言，這並沒有改變他的生活，不過，“巴菲特既接地氣又風趣”讓他感覺並不虧。
彼時，人們衝著巴菲特午餐的名頭而去，更多的目的是為滿足好奇心或者向其致敬。次年，中拍的是一位名為Jim Halperin的收藏家，事後和巴菲特成了時常聯絡的好朋友。
第三年的中拍者David Einhorn也稱：“巴菲特對自己的食物毫不在意，反而在點菜那麼一會兒工夫，就與服務生嘮起嗑來，並打聽到了人老家在哪兒。”那年，巴菲特午餐從線下轉到線上的eBay，中標價一下從2萬美元左右躍升至25萬美元。
（2000-2017巴菲特午餐競拍成交價）
2004年，罹患癌症的蘇珊因突發腦溢血去世，悲拗的巴菲特在床邊守了5小時。他覺得若蘇珊還活著，一定會支援他這樣做，每年拍賣午餐的習慣就被保留了下來，這給了許多他的擁躉圓夢的機會。
海藍寶石資本管理公司的CEO Guy Spier認為，巴菲特幾乎改變了他的一生。1997年，他模仿巴菲特經營模式建立了對沖基金Aquamarine Fund，大獲成功。匿名中拍的Chua在後來發給媒體一份聲明裡稱，他永遠感激巴菲特的哲學幫他避開了幾次投資大坑，希望能當面答謝。
甚至有人因此得到工作機會。特德·韋施勒（Ted Weschler）於2010年、2011年連續兩年中標，共計花了530萬美元。他請求將午餐換成晚餐，趁白天到巴菲特公司取經。第二次共餐時，巴菲特向他丟擲了橄欖枝，據《奧馬哈世界先驅報》，特德如今是伯克希爾·哈撒韋的一名基金經理。
巴菲特的傳奇經歷吸引了大批信徒前來朝聖，巴菲特午餐的成交價也被大大推高，2008年之後沒再低於過一百萬美元。
02
當巴菲特午餐的聲名傳到中國，一部分中國商人開始心動。
最早參與競拍的是步步高之父段永平。2006年，段永平頂著一個名為“快即是慢”的網名中拍，耗費62萬美元換來一次和巴菲特共餐的機會。段永平早年受到巴菲特書裡的投資觀點影響，堅信“不懂不做、不熟不投”，用1美元購入大量網易股票，回報豐厚。
段永平坦言，巴菲特跟他說的觀點在其他地方也說過，都是一些關於價值投資的理念，有時也會談物件之類的話題。他競拍只是為了向心中的投資偶像致敬。
那次，巴菲特開著一輛美國藍領階層最常見的汽車前往，段永平則帶著黃崢赴約。飯後，段永平感慨：“雖然在財富的追求上沒有盡頭，但像巴菲特這樣，謹慎低調地長久關注慈善，更值得那些一心追求財富的人們學習。”
黃崢則認為，巴菲特是對他影響最深刻的陌生人。“巴菲特講的東西其實特別簡單，是我母親都能聽懂的話。這頓飯對我最大的意義可能讓我意識到簡單和常識的力量。”接受《財經》雜誌採訪時，黃崢說道。
段永平這次競拍，令巴菲特午餐在國內一炮而紅。第二年，在Guy Spier和巴菲特用餐兩天後，拍賣結果揭曉。他稱：“獲勝者是一位名叫趙丹陽的中國基金經理，出價211萬美元，我們65萬美元的午餐完全值當。”
事實上，被稱為“私募教父”的趙丹陽錢沒有白花。趙丹陽稱:“巴菲特經歷過很多經濟週期，我向他問一些關鍵的觀點之後，就不需要等到下一輪週期來確認這件事。這個太值了，我們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值得一提的是，吃飯的間隙，趙丹陽向巴菲特推薦了物美商業的股票，巴菲特沒設防，說：“我回去研究研究。”沒想到趙丹陽回國時，股價已經漲了近24%，浮盈1400萬美元，是這頓飯錢的七倍。之後，巴菲特意識到不對勁，立下規矩：飯桌上不談個股，習慣延續至今。
資本市場顯示出巴菲特午餐的魔力，更多人將此視為朝聖地標，前赴後繼。
天神娛樂創始人朱曄是中國第三位幸運兒。2015年，位居胡潤IT富豪榜第31名的朱曄，以234萬美元，相當於公司15%的利潤中拍，名聲大噪。朱曄曾暗示巴菲特：“我做實業還行，炒股不行”，巴菲特笑而不語，沒提股票的事情。
那場午宴結束，朱曄帶了巴菲特的一句話回國：“遵循自己價值投資的理念，你覺得企業的價值值得買，那就買入。”
朱曄將這句話奉為圭臬，此後大舉併購，陸續用高溢價買入影視、廣告、網際網路公司的股權，等到2018年，激進的併購策略令公司虧損75億元。但朱曄不死心，公開表示：“我不會減持所持有的天神娛樂股票”，並承諾鎖定股票。
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是朱曄本人因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
03
2019年，巴菲特午餐出了么蛾子。
6月4日，活躍於幣圈的孫宇晨以歷史最高價456萬美元拍下巴菲特午餐，宣佈將於7月25日進行。
那段時間，孫宇晨幾乎住在熱搜上：將微博背景換成自己和巴菲特；邀請媒體參加午餐當天的釋出會；稱到時要給巴菲特的手機裝數字貨幣錢包，讓自己的“波場幣”成為巴菲特人生中的第一個虛擬貨幣......
且不說巴菲特用的是翻蓋手機，裝不了波場幣，即便能裝，巴菲特應該也不會太高興。
此前，巴菲特公開稱：“對於加密數字貨幣，總體上，我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它們將以悲劇收場。”2019年的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上，他又強調，他能現場揪掉一顆衣服紐扣作為代幣，賣1000美元，看看一天之內能不能漲到2000美元。
還沒等到這兩人會面，孫宇晨就放了巴菲特鴿子。臨近見面的前兩天凌晨，孫宇晨在微博稱：“因突發腎結石正於醫院治療，因故取消與巴菲特先生的午餐會面。”
此舉徹底激怒了網友，被認為是利用巴菲特炒作。過了兩天，孫宇晨出面致歉。半年後，這頓飯終於吃上了，孫宇晨還表示，他送了一個比特幣給巴菲特。
此後兩年，巴菲特午餐因疫情宣告停辦。
回顧過去20年的巴菲特午餐，從段永平到孫宇晨，雖然竟拍價格年年高漲，競拍者對這項活動的敬畏卻在慢慢消退。
網際網路技術將巴菲特的投資理念送到每臺終端面前，推送給人以海量知識，這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人們對股神的好奇。加上朱曄的案例就在眼前，向巴菲特取經的吸引力更是不如以往。
巴菲特依然是傳奇。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Berkshire Hathaway）2021年全年淨利潤為897.95億美元，同比增長111%，再創歷史新高。就像段永平說的：“如果誰覺得巴菲特已經過時，誰在投資時就該小心了，不然過時的很快就會是自己。”
只是人們逐漸意識到，在多變的經濟環境下，變現並不容易，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巴菲特。
除了那些本就不奔著“被點撥”目的而來的人，如段永平，願意享受午餐本身，和巴菲特聊通脹、教育、高爾夫、橋牌和女朋友，攜其他目的一擲千金的人大抵會感到失望，這也是企業家越來越少涉足巴菲特午餐的原因之一。
如今，巴菲特午餐只剩下最後一場，壓軸登場的競拍者會是誰呢？
參考資料：
1.Warren Buffett to host final charity lunch for San Francisco nonprofit，Reuters
2.Warren Buffett eats the same thing every year at his charity lunch — here’s what’s on the menu，CNBC
3.How this business owner landed a job at Berkshire Hathaway from Warren Buffett's famous charity lunch，CNBC
4.這場昂貴的午餐，是她給巴菲特最後的安排，華商韜略
5.商學院學不到：巴菲特午餐的五節課，秦朔朋友圈
6.巴菲特午餐會，吃過的都說好，新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