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經濟的影響是多方面、多層次的,對企業韌性更是重大考驗。我們所稱的企業韌性有3個重要特徵。一是抗打擊:在極其困難的市場環境下,企業依然健康生存並快速恢復,具有頑強的生命力;二是難替代:當全球供應鏈出現重組時,這類企業難以被替代和吞併;三是避虛名:這類企業專注精深,敢啃硬骨頭並持續推進技術突破,低調做事、埋頭苦幹,延遲滿足感。在一些發達國家,如德國和日本的長壽企業,通常具有以上的韌性特徵。它們深耕製造業,長期堅守某一專業領域,在代際傳承中堅持漸進式創新,擁有行業內不可多得的專業技術和商業訣竅,不追逐資本、不渴求虛名,但在行業內地位堅如磐石,故名為“隱形冠軍”。在我國,類似的一批單項冠軍企業已經浮出水面。
截止到2021年1月,工信部已經連續5年評審全國製造業單項冠軍企業和單項產品,旨在發現和培育600家有潛力成長為單項冠軍的企業,鞏固和提升企業的市場地位。這些企業雖然名字很少見諸新聞媒體,消費者也並不熟悉它們,但是它們長期專注於製造業特定細分產品市場,生產技術或工藝、單項產品市場佔有率位居全球前三名的企業,主要集中在浙江、山東等地。我國的單項冠軍企業經過長期聚焦、持續最佳化、市場歷練,特定細分產品銷售收入佔企業全部業務收入的比重在70%以上,從事相關業務領域大多10年以上,是我國製造業的核心優質資產。
與大企業的綜合實力相比,單項冠軍企業具有“特尖精強小”等核心特徵。特,是指在核心技術和核心產品上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具有差異性和獨特性;尖,是指其技術與產品與國內外競爭對手相比,不斷追趕與超越,處於前沿或領先位置;精,是指單項冠軍的技術和產品經過長期投入和持續改進,產品製造智慧、質量精益求精;強,是指其產品在產業鏈和供應鏈上,與國內外同類產品相比,在品質、效能和價效比上具有競爭優勢;小,是指企業雖然規模不大,但是能力超強,利出一孔、獨樹一幟。單項冠軍企業並不意味著他們僅是某項產品或技術“鶴立雞群”,在其背後是依靠系統化能力堅強支援,包括管理能力、創新能力和智慧製造能力,這些能力一旦獲得,具有可複製性和可轉移性,會成為企業未來拓展的重要戰略資產。
單項冠軍企業代表著我國製造業發展的未來,在我國從製造業大國向製造業強國轉型的過程中,需要大批由製造業單項冠軍企業組成的產業叢集和供應鏈,由此提升整個製造體系的競爭優勢;透過單點突破短板和“卡脖子”工程,組合成為體系化、結構化和整體化的領先製造能力。單項冠軍企業是值得尊敬的企業,他們擁有遠大抱負,對標學習世界領先企業,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構建能力、投資未來,不投機、不忽悠,能耐住寂寞,以大國工匠的心態聚焦本業,紮紮實實鑽研技術,勤勤懇懇做好產品,是中國製造業的“特種兵”和“硬骨頭”。
製造業裡的隱形冠軍和單項冠軍,都是依靠長期的智力積累和能力打磨而成,持久的戰略定力與耐心非常重要,追求短期績效和快速增長與單項冠軍的培育機制是相悖的。因此,在產業環境和政府支援政策上,各地政府需要具備更長遠的戰略眼光和激勵機制,耐心地培育、發展和保護單項冠軍企業,給他們打造良好的生存環境和安全的發展空間,尊重優質技術和產品形成的客觀規律,使單項冠軍企業能夠心無旁騖、全力以赴聚焦核心技術和核心產品的研發與製造,透過企業、政府和科研機構的相互支援、緊密合作,促進我國製造業優質企業從一片片幼苗生長為參天大樹和茂密森林。
(作者:董小英,系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榮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