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餘思毅
近日,人民幣匯率的持續調整,引發了市場的廣泛關注。
截至4月22日收盤,人民幣對美元突破6.5大關,美元/離岸人民幣和美元/在岸人民幣分別報6.5274和6.5017,連續4個交易日累計貶值近1500點和1400點,貶值幅度近2%,觸及2021年11月以來的低點,單週跌幅也為自2019年8月以來的最大跌幅。
“此次匯率調整是在國內疫情反彈、金融市場波動、中美利差收斂等因素綜合作用下,外匯市場執行的最終結果,匯率水平的變化並非政策刻意追求的目標。”中銀證券全球首席經濟學家、國家外匯局國際收支司原司長管濤4月24日對時代財經指出,去年11月份,央行首次提出“偏離程度與糾偏力量成正比”。
“最近這波急跌是市場做空壓力的集中宣洩,屬於市場糾偏而非政策引導。”管濤解釋道。
4月24日,時代財經採訪了兩位從事做不鏽幹廚具以及毛線衣出口生意的企業主,其均表示,按照過去的經驗,人民幣貶值對他們的出口生意是利好的。但由於現在原材料上漲,疊加疫情使得很多客戶也暫停出單,生意比較平淡。
事實上,3月份,隨著美聯儲加息預期增強,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快速走低。東吳證券4月24日的研報也認為,本週人民幣少見的大幅貶值既有宏觀預期的衝擊,但可能更重要的是疫情衝擊下匯率市場流動性顯著下降和貿易信貸隱患導致這一衝擊被放大。第二季度人民幣貶值壓力偏大,但如此大幅的波動並非常態。
面對人民幣急跌,4月22日,國家外匯管理局副局長、新聞發言人王春英在國新辦舉行的“2022年一季度外匯收支資料情況”新聞釋出會上表示,近年來,人民幣匯率彈性不斷增強,及時有效地釋放了外部壓力,市場預期保持穩定,外匯市場交易理性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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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聯儲加息預期增強 人民幣匯率走低
近兩月來,離岸人民幣匯率(CNH)相對在岸人民幣匯率(CNY)持續偏弱,3月11至31日日均差價一分五釐錢,4月20至22日則達到兩分七釐錢。
管濤對時代財經指出,無論3月中下旬還是近日的調整,都是離岸市場驅動。這反映出外資減持境內人民幣金融資產後,在離岸市場購匯,推動CNH走弱。
“美聯儲政策緊縮是今年影響人民幣匯率走勢的重要因素。”管濤注意到這一週市場持續放出加息訊息。
週一,聖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公開建議5月份一次性加息75BP;
週三,IMF下調中國今年經濟增長預測值0.4個百分點,人民幣匯率於當日起跌破6.40;
週四,鮑威爾在IMF年會上表示,5月份將討論加息50BP,之後可能需要進行類似幅度的加息以抑制通脹;
週五,野村證券最新預測,美聯儲6、7月份將連續加息75個基點。
受此影響,上週美指站穩100以上,日元兌美元匯率創二十年新低,人民幣兌日元匯率則創了六年半新高。
東吳證券也指出,宏觀預期的衝擊下,美聯儲繼續和市場玩“搶跑”的遊戲。鮑威爾在週五的講話中基本確認了5月加息50基點,並且對未來同等幅度的加息持開放態度。
除了美聯儲加息,管濤稱,在訊息面上,今年3月,俄烏衝突風險外溢疊加中概股監管加強、國內疫情大幅反彈,人民幣匯率快速回調,一舉抹去年內所有漲幅,之後圍繞去年底的水平反覆震盪。
“上週,因個別城市疫情蔓延未得到有效控制,經濟迴圈暢通問題更加突出,加重了市場對國內經濟復甦和出口前景的擔憂。”管濤指出。
在管濤看來,近期人民幣下跌不是外資減持人民幣資產的原因而是結果。“只要疫情蔓延勢頭得到有效控制,或是防疫措施更加精準、科學,加上宏觀政策靠前發力、適時加力,經濟復甦前景明朗,市場信心恢復,外資隨時都可能回來,人民幣匯率也會重新得到支撐。”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伴隨美聯儲加息預期的進一步加強,美元指數進入4月後持續攀升。在美元指數強勢的帶動下,包括日元、韓元在內的主要亞洲貨幣對美元都出現了下跌,離岸人民幣匯率受到了波及。
管濤認為,近期日元、韓元等匯率大幅下跌,令不少投資機構紛紛看跌亞太區貨幣,加劇人民幣跌勢。“日元兌美元匯率創新低引發了市場對於干預日元貶值的猜測,加之中國經濟前景不明,觸發了借低息日元購買高息人民幣資產的日元利差交易平倉。由此引起的購匯行為加速了CNH下行,推低了CNY。”
雙向波動是常態 急跌釋放看空壓力
為應對美聯儲加息對我國經濟造成的影響,國內央行和外匯局早有部署。
4月18日,央行和外匯局出臺了23條舉措,從支援受困主體紓困,暢通國民經濟迴圈,促進外貿出口發展三個方面來加強對受困主體的金融服務,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援力度。
今年3月,央行在最新的貨幣政策執行報告中,明確將發達經濟體宏觀政策調整與疫情形勢、通脹走勢並列為當前三大外部不確定性。央行指出,發達經濟體宏觀政策總體退坡,不僅可能伴生資產價格震盪調整的金融風險,還會透過貿易往來、資本流動、金融市場等渠道對新興經濟體產生明顯外溢效應。
針對美聯儲寬鬆政策的退坡對我國經濟的影響,管濤早有預判,他認為將會經歷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美聯儲溫和有序緊縮,中國外資流入減緩,人民幣升值減緩;
第二階段,美聯儲更加激進的加息甚至同時啟動縮表,引起美國經濟金融市場動盪,導致中國階段性資本外流,人民幣匯率有漲有跌、雙向波動;
第三階段,美聯儲貨幣緊縮力度超預期,可能刺破資產泡沫,引發經濟衰退,中國將難以獨善其身,人民幣匯率會重新承壓;
第四階段,危機之後,美聯儲重回貨幣寬鬆,如果中國能繼續保持經濟復甦在全球的領先地位,可能重現資本回流,人民幣匯率會更加強勢。
管濤指出,目前平穩度過了第一階段,正在經歷第二階段,也就是人民幣匯率在階段性資本外流的背景下,有漲有跌、雙向波動。
現在距離2015年“8·11”匯改已有7年,儘管改革之初人民幣經歷貶值,外匯儲備出現較快下降,但人民幣匯率的彈性在不斷增加,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日內波幅、歷史波幅都明顯提升。
管濤認為,近兩年來人民幣震盪升值,匯率出現有漲有跌的雙向波動,是匯率政策日益靈活的表現,有助於吸收內外部衝擊,更好發揮匯率對宏觀經濟穩定和國際收支平衡的自動穩定器作用。
“影響匯率走勢的因素很多,不論短期還是中長期,匯率預測不準是必然,雙向波動是常態,漲多了會跌,跌多了會漲。”管濤稱,央行此前多次提示,偏離程度與糾偏力量成正比。
管濤提醒,這次外匯市場波動再次生動地說明,市場主體要樹立“風險中性”意識,建立嚴格的財務紀律,堅持以“保值”而非“增值”為核心的匯率風險管理原則,要避免陷入線性的單邊升思維,積極做好風險管理。
匯率貶值是把雙刃劍,一方面有助於出口,另一方面進口企業也在防範風險。
東吳證券稱,從韓國前20日出口資料看,2022年4月中國進口大機率繼續下滑,但購匯量卻大量上升,這說明購匯並非因為進口貿易,具體原因或者是進口企業恐慌式購匯(當然也不排除部分企業賭匯)。
對此,管濤也認為,當前政府要關注否引發了市場恐慌性搶購和囤積外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