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現在的我終於有機會坐下來,講講讓我集到二籤的草莓廠。
前文說的,草莓包裝的工作,是我吵架爭取來的。包裝廠裡除了一個日本人,一對臺灣情侶,兩個臺灣人和兩個香港人,其他全是韓國人。剛去工作的第一天,我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在揹包客棧,能進這個廠的都是韓國人了。
每天8:30-9:00上班,最晚19:30下班,每三小時休息一次,smoko有十五分鐘,午飯時間半小時,如果要工作到晚上,還有半小時的晚飯時間。比起又要彎腰又要推車的草莓採摘,包裝廠不用風吹日曬,開車八分鐘就能到場,實屬一個輕鬆的工作。
*包裝廠環境
第一天上班是一個韓國女生教我包裝,她叫Sarang,就是撒浪嘿呦的撒浪。Sarang是個很開朗也很直爽的女生,教我包裝的時候跟我說,如果看到了wet damage,就要放到二等果裡,但是如果只有一點點,那你可以轉一下,把有傷的部分藏到後面,畢竟我們來這是為了賺錢的……教完我的時候告訴我,Sherry,我們一天只要能教41箱就能賺100塊了。當時覺得,天哪41箱好多啊,我20箱都包不出來。
剛開始的幾個小時,我每個草莓都要仔細看看有沒有問題,包好以後經常重量不在規定範圍內,速度超級慢。中介的manager走過來跟我說,Sherry我來幫你。看到她手抖一抖,一盒就能包好,蓋好蓋子,稱重,放到紙箱中,我只能感慨自己手太廢了。
我們的草莓一等果0.16/punnet,一箱$2.88,可以放18個punnets。每個punnet要求的重量在280-300g之間。二等果和垃圾果一箱有8 punnets,每箱$1.44。如果過高,會被checker叫overweight,如果少了,checker會說underweight. 交果的時候只能按箱交,放到傳送帶上,會傳到checker那邊。如果湊不齊的可以和周圍的同事合併,或者拿回家。如果第二天繼續上班,那可以交上去,會有人負責放在冷藏室,第二天發下來繼續包。
*一等果和二等果的包裝盒
一等果簡單講就是長得好看的,要大的,沒有wet damage、dry damage,不能熟大了巧克力色的,也不能太青沒熟。二等果要沒太熟和比較小的,會賣給當地的ALDI超市。而垃圾果則是熟大的和有不超過指甲大的wet damage和dry damage,會拿去做果汁和果醬……自從知道這件事,我再也沒買過果醬,太噁心了。再剩下的就進垃圾桶了。
*很喜歡這種大果,因為八個就可以裝滿一盒,很好包
第一天工作幹到七點多,工作結束我們會發當日的排名表,我笑稱像是成績單。第一天我果然是最後一個,但是我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一點,我以為我會跟倒數第二差好多……不過後來除了有天請了半小時假,我再也沒當過倒數第一。最開始我都不敢相信,一直以為在我後面的是一邊收tray一邊包果的basket boy。
*第一天結束的排名
第二天我就給自己設定目標,今天一定要超過倒數第一!速度變快了,問題也隨之發生。一天裡面就被checker說了好幾次垃圾果太多,又或者是蓋子壓到了草莓,要重新放好。好不容易速度提升了一點點,又被打回了原形。
我剛去工作的時候是七月初,每週做二休一,如果下雨,工時會少果也爛,賺不到錢。草莓包裝是我做過農場最輕鬆的活,我都能熬到十一點睡覺了!
然而現實立馬給我上了一課,我還是年輕。從七月底開始爆果,工時越來越長,從做二休一到休一天到一週無休……上班時間也從八點半到七點半還有令人髮指的五點半。大概因為疫情原因,農場招不到人。不管採了多少果,包裝廠只有我們18-20人。偶爾會來幾個做兼職的幫忙縮短一兩個工時,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是工作12小時左右的,有一週工作了66.5小時,還是減掉了休息時間。
*有人累到吃飯時候躺著睡覺
大概為了提高我們後進生的工作效率,爆果期間有一個韓國的basket boy在旁邊默默關注我包果,趁休息時間走過來跟我說,Sherry我來教你怎麼包的快,我想讓你賺到錢。我有包果的經驗,我包給你看。
快速包果的經驗就是,不要拿著草莓看,用手觸控它,立刻鑑別是一等果還是二等果。如果下雨果非常爛,就兩把抓到rubbish果,挑出兩三個放在一等果裡。不能一直糾結,不要完美主義。
在小哥哥的指導下,我速度真的變快了。剛來工作的時候,我一小時只能包3箱,後來進步到5箱一等果,還能有2箱二等果。跟那些快手沒法比,但是和我自己比,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巔峰時期我一天能稅後兩百,快手稅後四百
爆果期持續了兩週,然後隔了一週又進入了第二個爆果期。第一個爆果期最高工資稅前破千,如果不是最後一天下雨,大概稅後也就破千了……很開心也很有成就感。第二個爆果期的果明顯不如第一個,垃圾果太多,工時又拖得很長。
*季末的垃圾果明顯變多,異形果一天集齊了七個
難以想象,有好多天我們都是八點上班,晚上十一點下班,甚至有一天干到了凌晨一點。過了四個月,我對當時早起晚睡的痛苦已經模糊了。只記得當時因為人手不夠,草莓太多,一到下午就開始整tray整tray的倒草莓。一tray裡面把一眼能看到的一等果包完,其他的全部扔掉。還有一次因為草莓太多,又有人休假,上午叫了一批馬來人幫忙,晚上又把所有休假的人叫回來工作。
*工作最後一天是人最多的一天
那段時間,我們人手一瓶能量飲料,休息時間有人直接躺在拆掉的紙箱上睡覺。我記得有一天我困得已經睜不開眼,手還要堅持包果,因為包不完回不了家。那天我差點累到哭,累到懷疑人生,到底自己為什麼要跟驢一樣被人使喚。
可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為了二籤。最後一週,我們的工時是73小時,也已經除去了一天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可是最後一週我稅後工資700多點。不是我不努力,是真的已經累得手腕痠痛,心臟也不舒服,想快都快不起來。
*稅後時薪大概跟華人餐廳黑工一致
相較那些時薪的工作,我感覺草莓算是比較輕鬆友好的,即便我很多時候工作超過12小時,而且一週無休,我仍然覺得比蔬菜包裝節瓜包裝一天的勞動強度低。
強度最大的時候感覺心臟疼,手腕疼,站的久了腿不舒服,除此之外都還好。包裝廠的氣氛很好,大家都會互幫互助,吃飯的時候會坐在一起聊天。
我的二籤之旅雖然不太順,但總算是沒怎麼吃苦集到了。
後來我一路北上去了馬凱,遇到了一個好老闆,租到了一個好房子,認識了一個好房東。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