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遠川投資評論(ID:caituandzd),作者:王一川,編輯:張婕妤,視覺設計:疏睿,製圖:王一川,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我們做投資的,在每天的股價資訊背後,可以看到很多的觀點,但如果將這些觀點相互驗證,卻會得出完全相悖的世界,然而,真實的世界卻只有一個。”
8月中旬的午後,我們在嘉裡城23樓的睿郡資產辦公室裡見到了董承非,正是在互相矛盾的兩個世界裡,董承非找到了自己的投資靈感。
過去的一年裡,新舊能源聯袂上演了一出武當梯雲縱,左腳踩右腳的好戲。新能源行業大步向前,壓縮了舊能源的資本開支,資本開支不足又使得舊能源開始了物以稀為貴的漲價潮,但是漲完價後,可以即插即用的新能源便顯示出了難得的價效比,於是風光的裝機需求一次又一次地被抬高。
可在新舊能源舉案齊眉,股價迭創新高的背後,邏輯上的割裂不言自明。新能源的誕生,本質上是為了終結舊能源的體系,現如今卻陰錯陽差地給了舊能源第二春。
同樣的割裂也在投研圈。
今年以來,董承非聽過許多賣方路演,不同行業分析師口中的世界大相徑庭——光伏分析師無疑是亢奮的,今年250GW,明年400GW,行業星辰大海。而電力研究員則是保守的,電網的消納問題沒有進展,棄電危機下風光恐怕要低於預期。
管中窺豹,每位從業者都從自己的視角解構這個投資世界,得出的結論也常常大相徑庭。但對於董承非來說,真實的世界只有一個。能源結構變遷的大趨勢下,他鮮明地看好火電股及其背後正在醞釀的一場商業變革。
01 過去:金花凋謝董承非是二級市場裡所剩無幾的看了二十年火電行業的人。
2003年,碩士畢業的董承非,加入當時還處於籌建期的興證全球基金(成立時名為“興業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五年股災(2000-2005)行至半途,在兩市哀鴻遍野的大背景下,以鋼鐵、汽車、石化、電力及銀行為代表的藍籌股開始了逆勢走強,而業內也將這五個板塊合稱為五朵金花。
2003年的「金花」和現如今的「風光儲」一樣,都是大A脊樑,風光一時。但風光的東西在一個變化的經濟體裡總是要風水輪流轉的。19年後,董承非離開興全基金,轉戰睿郡資產,而當年的“五朵金花”卻近似凋零,夾縫求生,其中的典型便是電力板塊裡的火電股。
如今,鮮有主動權益基金配置在火電板塊。倒不是說基金經理們有什麼集體性的偏見,而是真的沒賺到錢。2011年前後,一度大筆建倉火電的基金經理們不在少數,但在經濟放緩以及環保政策的壓力下都黯然退出。
當然不僅是基金經理們沒賺到錢,這麼多年來,火電企業自己也沒賺到錢。以一典型的兩地上市電力企業為例,2012年時淨資產(歸屬於母公司所有者權益)便有555億元,而到了今年年中,扣掉永續債後的淨資產卻只有535億元,相當於十年白打工。
因此投資者對於火電股的感情是複雜的,表面上是個守正出奇的公用事業股,穩定吃股息,裡子裡卻更像是個一倍做空動煤指數,風險敞口巨大。而造成這種內外反差極大的現象,還得從火電股“市場煤、計劃電”的商業模式說起。
這樣的商業模式,最大的問題就是收入端是錨定的,但成本端的不確定性始終都在。這也就意味著火電企業如果想要創收,指望下游提高電價那肯定是沒戲,唯一的利潤空間就是和上游拼勁。
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我國經濟高速發展。電力的供給模型自然也呈現出通脹的形態。也就是說作為博弈一方的火電企業,非但不能減產壓貨,還得加大采購量保證下游的用電需求。因此我們也能看到,在去年即使發一度電要虧一度的大背景下,火電企業仍要咬著牙採買動煤。
長此以往,在電、煤兩方的博弈下,電也就成了較為弱勢的一方,“煤強電弱”的格局也就此成型。
但董承非認為,現在一切都變了,隨著風光的相繼平價,舊有的能源格局也在慢慢地鬆動,火電股的商業模式也會被重新定義。
02 現在:攻守異勢“你們有沒有算過,我國一年的新增發電需求有多少,而一年的風光裝機又有多少?”我們聊到一半,董承非丟擲的這個問題,是他看好火電股未來的邏輯起點,他也用資料展現了自己的整個推導過程。
在他看來,2022年,國內風光裝機一共規劃了150GW左右,如果按照光伏一年1300小時,風電一年2200小時的有效利用數來計算,全年由於風光的新增裝機,所帶來的發電量在2600億千瓦時左右。如果我們按照穩態下年均3%-6%的新增發電需求來換算,2022年由於風光所帶來的新增發電量已經很接近新增需求量的下限。
不僅如此,2022年全球通脹,風光的裝機成本相較以往有了很大的抬升,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裝機需求。而到了2023年,矽料擴產完成,大宗商品價格迴歸正常,國內的風光裝機需求有可能將進一步被激發,國內200GW的風光裝機目標也很可能實現。如此一來,再配上水電、核電等的新增裝機,將基本滿足國內新增電力需求,無需再過多依賴火電的出力。
對於董承非來說,這就意味著今明兩年,我們或許就會看到燃煤消費總量見頂。而由於風光發電是技術而非資源推動的,從此火電企業的發電模型就可以從看上游臉色吃飯的、很慘的週期性行業,轉為依賴技術進步、降低成本的商業模式。模型的轉變也將影響行業格局,在供給通縮之下,火電企業完全可以調低負荷、減少採購來壓制上游的價格。
一旦完成了這一步,“市場煤、計劃電”的老黃曆也將成為過往。計劃電未來還是計劃電,但市場煤這一塊恐怕再也不會掀起什麼滔天巨浪。而獲得了合理利潤的火電企業,也能留有餘力對部分機組進行靈活性改造,從而實現從“主體電源”到“支撐性、調節性電源”的轉變。電力企業將會迴歸具有穩定盈利能力的公用事業行業。
去年東北少風,今年四川缺水,兩地的拉閘限電也讓社會看到了火電調峰的價值。但調峰從來不是件易事,機組需要改造,負荷無法拉滿,補償機制也沒有完善。所以要消納更多不穩定的新能源,首先就得讓火電企業賺到錢,畢竟要想馬兒跑,馬兒就得先吃草。
03 未來:雙擊時刻很多人都說,過度發展新能源是在抬高了全社會的用電成本,但道路是崎嶇的,未來卻是光明的。風光的本質是由技術推動的製造業。而製造業在我國企業的手中,從不靠卡別人脖子來獲得高額的利潤,而是透過不斷降本增效來做大蛋糕。
因此矽料會有的,EVA粒子會有的,大絲束碳纖維也是會有的。由部分環節供不應求所帶來的“綠色通脹”只是一時的,而一世的則是度電成本的持續走低,越來越多的人可以用得上廉價的清潔能源。
董承非認為,當風光接過主體能源的大旗之後,全社會的用電成本也會持續走低。同屬於發電方的火電企業,他們的成本也會走低,未來想賺錢也不會是個難事。
此外,風光更大規模的推廣,還得依賴“五大四小”為代表的火電企業。而風光的發電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少量的運營費用,只要裝機成本能下降,專案的IRR自然會走高。因此,未來的火電企業,火電能賺錢,綠電更能賺錢,這也就是雙擊的魅力。
邏輯到了這裡也就很清晰,風光的發展會使得年均燃煤總量見頂的時刻提前到來。燃煤需求的見頂會徹底改變“煤強電弱”的商業模式,同時風光的大力發展,也讓火電企業們找到了第二成長曲線。而單純從資料推導來說,這個見頂的時刻很可能在未來的一到兩年裡實現。
不過,上面的這一切,更多的是從邏輯、資料等方面出發,而投資面對更多的是不確定性。就像年初的俄烏戰爭,一開始大家都以為糧食、有色等資源板塊會是大贏家,後來卻發現“風光儲”才是決賽圈的天選之子。而火電行業的不確定性更多是繫於新能源之上,風光能否順利的消納,清潔能源能否越來越便宜,國內的裝機會否順遂?
雖然存在這些不確定性,但董承非認為,這些問題都是暫時的,大趨勢才是更本質的。在中國特有的產業叢集面前,在勤奮辛勞的產業面前,全球能源革命的大幕才剛剛拉開。
04 尾聲對於投資者來說,投資更像是懷揣著信念與世界之間的對話。打板選手堅信只有漲停了才是最安全的,半路選手相信龍頭天註定,而價值投資者則認為時間是最好的護城河。乍看之下,大家所信奉的天差地別,但不妨礙每種流派都有自己的造富神話。
說到這裡筆者想起了福爾摩斯和華生之間一段關於看和觀察的對話——華生只看到了樓梯,而福爾摩斯卻觀察到了樓梯有27級的臺階。這恐怕也是投資的真諦:大部分人只看到了收益,但收益背後的研究、思考、總結和覆盤,卻鮮有人知。
所以,我們第一眼看到的世界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世界的未來會怎麼樣?同樣,火電股當下的虧損或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的拐點是否會至、何時會至?
風險提示:本文只作為觀點分享,不作為投資建議。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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