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選自公眾號功夫財經
給關老師打 call
區區812萬銷售額，拉動三四十億市值，完成1億套現，相當精彩的資本遊戲。
網紅經濟是電商平臺的大殺器，卻未必適合實體經濟的“夕陽紅”企業。
這個行當本身自帶“外行看熱鬧”的娛樂屬性，高競爭、高淘汰、贏家通吃。“一夜暴富”的神話好聽，真正能成功的有限。
集體作妖的“網紅概念股”
十年上市不溫不火的夢潔股份終於火了，卻火得有點不尷不尬。
5月11日，夢潔股份宣佈與淘寶第一主播薇婭所在的電商直播機構謙尋文化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協議顯示，雙方的合作不僅限於直播帶貨，而且薇婭還將為粉絲需求參與到夢潔家紡的設計與品控。
訊息傳出，夢潔股份在9個交易日中連拉7個一字漲停，市值暴增逾44億元，成功躋身“妖股”行列。
更為蹊蹺的是，在夢潔股份宣佈與薇婭合作的一個月前，伍靜就“未雨綢繆”地披露了減持計劃。5月12日～5月18日，伍靜透過集中競價和大宗交易共減持3445萬股，共套現9645萬元。
然而，榜上“網紅一姐”的實際收益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是令人失望——薇婭3場直播僅為夢潔股份帶貨812萬元，扣除夢潔股份支付的213萬元費用，實際收入不足600萬元。區區812萬銷售額，拉動三四十億市值，完成1億套現，相當精彩的資本遊戲。
與夢潔股份同時收到深交所關注函的還有御家匯，此前還有李佳琦也帶不動的新文化。從去年開始，暴漲暴跌的“網紅概念股”讓A股市場妖氣沖天。
這類股票的底色相近：
1、上市多年不溫不火；近年業績無亮點甚至萎縮；
2、股價長期在10元區以下徘徊的“夕陽紅”；
3、在牽手直播之前，觸網程度低，線上銷售佔比低於10%。
總之，沒有傍上網紅之前，這類股票的存在感很低，即便偶爾蹭蹭熱點，也鮮有成功。比如夢潔股份在今年2月底曾經蹭過“口罩熱”——宣佈轉產口罩，但是公司旋即出面澄清“醫用口罩尚未正式投入生產”、“公司醫用口罩的生產不會對公司的生產經營產生重大影響”。
蹭是蹭了，沒蹭著。
“網紅概念股”成妖的模式也是一樣的：
1、簽約頭部網紅；
2、股價連續上揚；
3、實控人、高管減持套現；
4、股價打回原形；
5、網紅帶不動業績。
次序各有不同，但一步也不會少。一套概念炒作的王八拳打下來，只有套現環節是真金白銀，別的都是水蒸汽。問題出在哪裡？網紅經濟加入後的業績貢獻有限，不足以讓“夕陽紅”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網紅是網紅，概念是概念
網紅沒什麼不好，網紅也是真紅。但是，包裝過度、誇大其詞的水分不少。
2016年，papi醬2200萬元一集的貼片廣告驚煞世人。網際網路時代最大難題流量變現見到了曙光。不過，真正敲開網紅經濟大門的還不是papi醬這樣的“內容主”，而是張大奕、李佳琦、薇婭等“專業主”。
“內容主”其實就是個廣告渠道，他們擅長的內容供應和所帶貨品之間並沒有什麼天然聯絡。後來一眾大大小小的演藝明星涉足直播圈，也屬於這種性質。
“專業主”對貨品的甄選推薦具備一定的專業知識，粉絲群體的購買意願也更強。從張大奕開始到李佳琦、薇婭都是這種情況，甄選、試用、互動一條龍服務，豐富了電商的銷售模式。大獲成功並不意外。
但是，這個行當本身自帶“外行看熱鬧”的娛樂屬性，高競爭、高淘汰、贏家通吃。“一夜暴富”的神話好聽，真正能成功的有限。
由於入行的有形門檻很低，競爭激烈也催生了流量資料失真的情況氾濫。從粉絲數量到銷量都存在普遍的注水現象，不要說赤裸裸地造假，就是自買沖流量、事後退貨的灰色手段就把銷量資料拔高了一大截。再考慮到市場變化的不確定因素，哪怕是頭部網紅，歷史資料大把對預測未來的作用很有限。
這場直播斬獲豐富，下一場就可能翻車。這可以稱之為“網紅測不準原則”——單個網紅的未來商業價值無法準確測算。
因此，網紅經濟是電商平臺的大殺器，卻未必適合實體經濟的“夕陽紅”企業。電商平臺匯聚大量商品和品牌，場子拉得大，拉上一支網紅隊伍集團作戰的效率高。而“夕陽紅”企業只能把寶壓在少數網紅的發揮上，風險不小，投入產出比很可疑。
企業牽手頭部網紅的成本很高，已經不是秘密。而頭部網紅的坑位費高，議價能力強，拿貨價打到成本之下。一場直播，明賬就要坑位費、銷售佣金、差價三層分潤，企業就算賺了銷量，也賺不到利潤。
▲李佳琦在各平臺報價
夢潔股份三場直播、800多萬銷售額，公開支付給薇婭的費用達到213萬，實際到手不到600萬，真賺到了嗎？“只賺吆喝不賺錢”對資本雄厚的大牌倒也無所謂，就當是廣告投入了，本就生意慘淡的“夕陽紅”企業是不行的。支付高額廣告費，換一點點銷量業績，在財報上很不好看。
而且，這類“夕陽紅”企業多年不觸網，線上交易量佔比低，講故事時是“線上成長空間很大”。現實中是同類產品在網路生態中早就完成了卡位——企業經營多年沒有積攢出多少網路知名度，靠網紅一朝翻身是不切實際的。牽手網紅的“夕陽紅企業”在資本市場的“卓越表現”遠超實際收益增長，即便主觀上沒有“概念炒作”的動機，實際效果也只能被視為炒作。
企業嘗試網紅經濟本身無可厚非，試水直播帶貨也沒有錯。但是，套上了網紅概念後，市值暴漲暴跌的“作妖”值得關注。根本問題不是出在網紅，而是出在資本市場。
妖股的背後是“資產荒”
網紅概念股在短時間內大幅波動，就是神仙也難免起了火中取栗的凡心，何況各家股東？高位套現、做局割韭菜的騷操作是不可避免的，該怎麼調查處理，這是監管部門的事。從資本市場的大局來看，根本問題是“資產荒”。
回看這些所謂“妖股”，其實破綻百出，不難識破。但是，各路資本就是奮不顧身跳坑配合。空洞地指責“資本貪婪”“人性本惡”是沒有意義的，還是要找到問題的癥結：資產荒。
中國資本市場的供給數量和質量都存在嚴重的短板，大A股長年累月的“嚴進嚴出”就是典型。混沌的資本市場中，毒資產、劣質資產充斥市場。資產供給不足，形成了類似“飢餓營銷”的非理性激勵，造成了市場投機心理的畸形發達。有作妖的人心，才有了作妖的股票。
只要看上去有些眉目的故事，就有膽大不怕死的“勇士”去跟。即便看破了概念炒作的局，也把希望寄託在“藝高人膽大”的短期獲利上。夢潔股份九連陽七漲停裡，多少人是看好網紅經濟促進企業轉型成長的？恐怕是很少的。又有多少人對網紅直播對夢潔股份長期業績深入研究和評估過？恐怕也不多。
▲夢潔股份9連揚
這是中國資本市場的常態——故事可信不可信沒關係，有故事就好。賺了洋洋自得，賠了就哭天搶地“韭菜難為”。其實，在這場遊戲中，“韭菜”和“鐮刀”之間存在願打願挨的默契關係。
這是“資產荒”減少了理性選擇、價值投資空間後的產物，是資本市場長期機制的結果。池塘足夠小，三五王八也能翻起浪花，小成本高收益的概念炒作作妖才是王道。沒有網紅概念，也會有其他概念。這在經濟高速發展期危害還不顯著，在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今天更要引起高度警惕。
由於經濟下行壓力大，很多企業的經營困難加劇。一邊是缺錢缺到眼紅的飢渴，另一邊是優質資產會愈發稀缺的躁動。冰火兩重的激發下，快速轉換的熱點會一坑又一坑地接踵而至。這將是疫情之後中國股市乃至整個資本市場“螺旋下滑”的最大風險之一。
解決之道不是指望行政監管，而是要從解決“資產荒”的根本處著手，積極開放企業直接融資，讓更多優質資產出現在市場中。在此基礎上，形成市場篩選和淘汰機制，最終實現讓優質企業有錢花、讓理性的投資者有專案可選的良性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