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觀：瀋河西 從小S到陳喬恩，汙文化並非穿腸毒藥

　　不出意料，大齡失業女性小s又在新節目《姐姐很餓》裡開“汙”了，儘管有評論批評她又用康熙時期的老梗，比如襲男明星的胸、吃豆腐、和林志玲比美等等。還有官媒批評她年近四十還說不出深刻的內容，但與許多粉絲一樣，我覺得這很小s。

　　小s的汙不是個例，前幾天還看到臺灣女星陳喬恩在節目裡賤兮兮地在一個烤肉串攤前大呼小叫：我的睪丸破裂了!

　　在文青扎堆的民謠界，也是汙風搖曳。譬如，以“李逼逼”自稱的知名民謠歌手李志在歌裡唱：他們指向左，他們指向右，他們買了壯陽藥……我們不能叫，我們不能交，我們的生活戴套套。

　　而在普通大眾的日常網路用語中，汙已經成為基本語法：老子、媽逼、婊、屌、賤人、low逼、擦、我操、你大爺、你媽。

　　對於這股波濤洶湧的汙文化，有人皺眉了。有的說這是語言貧乏的表現，有的說汙文化沒有任何美感可言，更有甚者把汙話、髒話和文革回潮聯絡到一起，儼然一派世風日下的末世論。

　　看到著名的文學批評家李陀先生在一次訪談中講今天漢語面臨前所未有的鉅變，他特別提到網路空間裡粗話盛行，髒話風靡，字裡行間頗感憂慮。

　　那麼，汙文化真的就那麼不堪?只是網民肆無忌憚的洩憤嗎?

　　其實，汙文化從來都不是什麼新現象。從歷史上來看，汙文化本身就是市民文化的主流。如果我們今天回去看明朝的《三言二拍》，裡面的故事、段子、對白比今天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來自街頭巷尾的草根“汙”氣還一路向上影響了中國計程車大夫階層，清朝的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裡也是“汙”跡斑斑。這種汙文化的誕生，是市民文化崛起形成的標誌，彼時的汙文化滋養了日後被譽為經典的明清市民文學。可以說，來自草根的汙文化本就是中華文明極為重要的一個支流，因為有了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汙文化，中國的普羅市民階層才真正在歷史書寫中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如果放到西方的歷史視野裡，汙也是一股“進步的生產力”。英國早期著名文化研究先驅理查德霍加特認為，英國工人階級中那些看似粗鄙的文化對於階級意識的形成產生過重要的作用。

　　早些年，批評家朱大可就對盛行於民間的粗鄙化的話語形態有過專門的研究，在《流氓的盛宴》一書裡，他提出“流氓話語”的概念，包括色語、穢語、暴力語言等話語，用今天的詞來說就是“汙”，這種語言是對國家的正統意識形態的消解。譬如，一個有點弔詭和矛盾的事實是，在文革這個普遍認為是禁慾主義的時期，民間關於性的談論的尺度卻是空前的。

　　當然，在我看來，汙文化除了能對國家主流意識形態話語進行消解，也能給時下無法無天的小清新文化降降溫。“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這是小清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這是汙文化的反攻。相比於沒遮沒攔的汙文化，小清新文化的毒性在於它本質是一種十分保守的文化形態，它所對應的人格用臺灣的著名學者何春蕤老師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嬌貴化主體”。小清新文化排斥去除一切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因素，表面上漂漂亮亮，但這種“零風險”的、“戴套套”的美學實質上不堪一擊。因為小清新們永遠不懂：非常罪，才非常美。

　　說到小s的汙，早在她猖狂地摸胸摸大腿之前，她就以汙的形象震驚了華語歌壇。早在2000年的sos姐妹時期，大小s姐們就在《變態少女》這張充滿哥特風的前衛專輯裡唱出了驚世駭俗的愛情宣言：我可以幫你殺掉你痛恨的人，就連你拉的屎，我都可以一口一口吃掉。這麼cult風十足的重口味歌詞，放在整個華語流行樂壇都是空前絕後的，這哪裡是今天風生水起的臺式小清新那種軟綿綿的畫風呢。

　　在大陸，汙也可以視為一種有別於小清新式的反抗。去年，被文化部列入黑名單的北京地下說唱樂隊陰三兒“很黃很暴力”的歌詞也在向這個主流社會的價值觀發起弒父式的反抗。其實，在任何時代，對於赤手空拳的一介草民來說，如果缺乏足夠的反抗資源，那麼，身體就理所當然成為唯一的反抗武器，這時候，屎尿屁都成為解構主流的最佳利器。譬如，在麥兜系列裡，我們多麼愛看這隻小豬賤兮兮呆萌萌地來一句：臀結就是力量!

　　在花紅柳綠的小清新當道的今天，看到銀幕上的“小時代”、“歡樂頌”們這麼厚顏無恥地向金錢卑躬屈膝，以汙為綱的表達倒是一劑阿斯匹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