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播完了,但曲書記這一角色還是讓人久久不能釋懷。在這部長達58集,角色上百的大戲裡,張凱麗扮演的曲秀貞書記並非最為重要的人物,但在網上由網友們自發評選出的“《人世間》演技最佳的演員”排行榜上,在每一個不同的版本里,都有張凱麗的身影,她扮演的曲書記回回都是“十佳演員”之一,觀眾們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著對張凱麗的演技和對曲書記這個人物的認可。
說到《人世間》,離不開男一號周秉昆;說到周秉昆,離不開和他一起成長的“六小君子”;而說到周秉昆和“六小君子”,則最無法繞開的一個人,就是被他們稱作“老太太”的曲秀貞。在周秉昆和“六小君子”漫長的成長過程中,曲秀貞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照亮前路的那盞燈,一直在把這群年輕人往正道上引。這個一身正氣的馬列主義老太太,在周秉昆面前既有鐵面無私的時候,也有“假公濟私”的時刻。當週秉昆被判入獄8年,對人生產生了絕望,被羞愧之心折磨,拒絕會見任何親人時,是曲書記,這個曾經的政法委幹部,用坦蕩的一句“真公真私”,推開了監獄會見室的大門,坐在了周秉昆的面前。她並沒有因周秉昆犯了錯就嫌棄他、拋棄他,而是向他伸出了一隻最溫暖的手。這一場戲,是曲書記這個人物最高光的時刻,她用自己和親生兒子的故事去勸慰和開解了秉昆,徹底扭轉了秉昆的心態,因為在周秉昆的心裡,這個“曲老太太”是和自己母親一樣同等重要的人,也是他一生中最信賴的人。而“曲老太太”的這段肺腑之言則說出了一段從未提及的私人秘密,要知道,對於像曲秀貞這樣不怕刀山火海的老革命來說,當年因行軍不便被迫將兒子送出去寄養,以至兒子和他們毫無感情,多年來不與父母相見的事,是她最大的軟肋,也是她最不願讓人知道的傷口,但為了開導秉昆,她還是和盤說出了自己深藏一生的秘密。那一刻,她不再是刀槍不怕的戰士,而是一個老而無依的母親,讓人心疼。這個人物從一出場時的風風火火,到和“六小君子”打成一片的開朗熱絡,再到和秉昆見最後一面時的掏心掏肺,每一個性格層面的特點都被張凱麗塑造得閃閃發光,對於這樣的演員,對於這樣的角色,觀眾又怎能不愛。
藉助道具去完成角色的塑造,是一個很能體現演員表演技巧的事,在曲秀貞這個人物的表演上,張凱麗恰恰用了煙這個道具,將曲秀貞和秉昆這兩個人物的故事連線在了一起,由始而終,用的巧,用的妙。開始時,是不會抽菸的秉昆勸有著三十多年吸菸史的曲秀貞不要再抽菸了,因為這個勸,意志力無比堅定的曲秀貞還真的說戒就戒了。後來,秉昆因為在監獄裡心情煩悶學會了抽菸,是“曲老太太”堅定而不容置疑地告訴秉昆不要再這樣頹廢下去,不要再抽菸。“曲老太太”的勸慰很特別,她拿過煙盒說,我來陪你抽最後一根,一下子觸發了秉昆,將秉昆拉回了他們從前的狀態,反過來攔下了她。這樣的設計,這樣充滿了人情味的表演,又怎能不觸動人心,不讓觀眾在心底裡認可和佩服這個有情有義的“老太太”。
3月6號晚上,“六小君子”之一的趕超的扮演者宋楚炎在微博上發了一張“六小君子”線下聚會的照片,被網友們迅速頂上了熱搜,大家紛紛表示,對這樣的“售後”很滿意,希望他們能每年都聚。也有網友在下面留言“一想到曲老太太就很心痛”。一看到“六小君子”就能想到曲老太太,這樣的角色塑造不可謂不成功,因為她真的做到在觀眾的心裡留下了,立住了,有了念想,有了牽掛。在曲秀貞離世前的最後一場戲裡,當看到護士一根一根地拔掉插在她身上的管子時,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噴湧而出……這個樂觀的老太太,這個在這樣一出有著悲情色彩的大戲中帶給了觀眾最多歡樂時刻的人物,這個在沒有她出場的那幾集裡每天晚上都會有觀眾落寞地在微博上留言說“今天又是沒有曲老太太的一天”的角色,最終還是狠狠地賺取了一把觀眾的眼淚,讓觀眾的心針扎一樣地疼。雖然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這一刻的觀眾就是這麼不理性,就是不希望那個梳著一頭短髮,颯利地騎著腳踏車,說著“波靈蓋”“腦和”這樣一口地道東北話的曲書記離開我們,她就應該永遠這樣神氣活現地活下去啊!
在張凱麗的演藝生涯中,並不是第一次扮演這樣的高官太太,三年前,在同樣引起轟動的大戲《人民的名義》中,她扮演的是省委副書記高育良的妻子吳惠芬。曲秀貞,吳惠芬,一個是開國少將的妻子,一個是省委書記的老婆,雖人設相同,都是高官的太太,但在張凱麗的演繹下,卻呈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物,她對角色的精準塑造堪稱表演範本,至今,她在《人民的名義》中與高官丈夫高育良的一場三分鐘一條過的對峙戲,仍被觀眾津津樂道,在網上廣為流傳。而今天,又有了《人世間》中的曲書記,這樣一個讓人難捨難忘,人人都想擁有的人生導師。《渴望》中的劉慧芳,《人民的名義》中的吳惠芬,《人世間》中的曲秀貞,這些,都是在中國的電視史上可以留得下的經典人物,而她們出自同一個扮演者,張凱麗。
翻看張凱麗在網上的資料,驚奇地發現,她和曲秀貞的人生軌跡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曲秀貞16歲參加革命,而張凱麗也是16歲參軍,成為了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的001號講解員。曲秀貞的人生大起大落,在不同的時代節點裡經歷了升升降降,而張凱麗在當年因在中國第一部室內電視劇《渴望》中扮演劉慧芳而大紅大紫之後,卻為了奔赴愛情,去深圳過起了退隱生活,在有了女兒幾年之後,才又重新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演藝圈,這份魄力、這份極致和勇氣,與從法院到了醬油廠的曲秀貞是如此的相同,不得不佩服李路導演的選人、用人之道,將最合適的演員用在最合適的角色上,就會有最佳的效果,而對於演員來說,角色的塑造從來就離不開來自生活的積澱,生活和表演是如此的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