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想說一部電視劇好看,你可以大大方方說一句:XXX真好看!現在,為了扼殺一切網路爭吵的苗頭,你只能說:“我覺得XXX很好看(非槓非黑,並無敵意,僅表達字面含義無諷刺、暗示意味,僅代表個人觀點並無意引發論戰及佔領公共資源,語言不當之處請見諒,若本回覆冒犯到您我誠摯表示歉意,若您不贊同我的觀點不必特地回復我)。”
但如果,你說:“只有我一個人覺得XXX很好看嗎?”恭喜你,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陰陽帶師”了。
熱愛衝浪的人,一定在評論區見過“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吧?”“您可真是了不得啊,我願稱您為最強!”“就這?就這?”……之類的言論,類似的話語體系被稱為“陰陽怪氣”。
“陰陽怪氣”可以解釋為,網友用簡單幾個字,以半遮半掩、反語挖苦的方式,讓對方在不同的場合下,都能品出同一種不爽的滋味。將此種話語體系使用的出神入化的網友則被成為“陰陽帶師”,簡單兩個字“就這”便可殺敵無數。
懂的人會明白這是在文明的不帶髒字的網路交鋒,而不懂的人會看個熱鬧,覺得還挺和氣,所以說,陰陽怪氣這件事,懂得都懂。
陰陽怪氣捲土重來
早在2019年,這樣的網路風氣就已經初見端倪,“就這?”“不會吧?”“他急了!”可以稱為“陰陽怪氣”屆的三大標誌性用詞。隨後,電競圈中言辭更為激烈的“祖安文化”後來居上,網際網路環境頗為汙糟。隨著國家網信辦的重拳出擊,“祖安文化”逐漸銷聲匿跡,連“陰陽怪氣”都收斂了許多。
而2021年,“陰陽怪氣”又有復起之勢。騰訊影片熱播的《創造營2021》中,頗有人氣的選手和馬退賽,阿里旗下的@盒馬 聞風而來,打出了第一拳,還巧妙反諷了“企鵝沒有心”。就憑這番內涵操作,盒馬獲得不少追星女孩的好感,隨後#盒馬 這個企鵝沒有心#飛快衝上熱搜前排,成功吸引各路網友。騰訊影片也是不甘示弱,表示“有點噁心”,回懟盒馬蹭熱度。
網際網路大廠互相內涵,影視區up開啟了“陰陽怪氣”的團建,從去年的《有翡》到今年的《上陽賦》,各位博主火力全開,用“陰陽怪氣”的方式為各大熱劇頒發“獎項”。B站up主“三代鹿人”則是其中佼佼者,在盤點2020年度爛劇中,給《有翡》評了個“最真實口碑獎”:“優秀的作品總是能得到營銷號的認可,自該劇開播以來,就憑藉自然量衝上多個熱搜,冷靜的粉絲和真實的機器人們並肩作戰,用複製貼上留下了一句句發自內心的讚美。”明誇暗貶的方式,也成為他的“漲粉秘訣”。
up主三代鹿人的影片標題
網友自發的陰陽怪氣也是逐漸升級,“抖人”(喜歡刷抖音的人)們開闢了陰陽怪氣的新戰場。在抖音評論區,每次都能夠給出最精準、最好笑的評論,怒懟鍵盤俠,“抖言抖語”成為“陰陽怪氣學”的重要分支。網友們一邊求著抖人“給熊貓留點食物”,一邊在抖音評論區學習說話的藝術。
可以說,只要你上網,就無法逃離陰陽怪氣的語言環境。
生命不息,陰陽怪氣不止
早期的網際網路,由於匿名性和開放性,網友在交流中時常產生言語衝突,詞彙低俗,攻擊性極強。為了網路環境的友好,網友將原本中性或者友善的詞彙或者表情,賦予惡意,以滿足表達欲。表情加文字,形成了“攻擊性不強,侮辱性極強”的“陰陽怪氣”。
對於年輕人來說,能放圖絕對不打字,畢竟不知道網路連結的那頭究竟”是人是狗“。積極的笑臉來表達生氣、厭煩、不屑等等負面情緒,表面笑嘻嘻,心裡已經怒火噴薄。本意是為了避免事態的擴大,將諷刺和怒火藏在含糊不清的表情裡,想著矇混過關。畢竟先破口大罵的人就輸了,假裝雲淡風輕如無其事,用一個表情把自己摘出來,倒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在。
歸根結底,陰陽怪氣的出現,就是想讓一些不體面的網路交鋒變得體面一點。畢竟在全網營銷號的挑撥之下,很難有人保持中立,因為芝麻大的小事就能吵得昏天黑地。長篇大論地解釋立場,倒不如一張圖來得直接。語氣詞和表情的陰陽怪氣,放大了句子的張力,就像對方站在你面前一樣。而這種方式表達的情緒又和句子真實含義天差地別,導致句子的諷刺力直線上升,令人不適。這種具有偽裝性的偏差交際,表面上看起來越禮貌正常,陰陽怪氣指數就會越高。既噁心了別人,又清閒了自己。
被攪亂的網路秩序
對於陰陽怪氣的利弊影響,有著很多爭議。它可以代替言辭激烈的爭吵,帶來相對溫和的網路環境,但也可能將原有的相對溫和的語言賦予惡意的意義;它可以成為朋友之間的調侃玩笑,成為供大家玩樂的一種“梗”,但也有可能因其豐富的符號意義從而降低人們交流的效率。
早在去年,《半月談》就曾發文評論“陰陽話術”:揶揄、諷刺、調侃都是人們常用的話語方式,平時使用尚需斟酌。如果將宣揚暴力、侮辱中傷、教唆罵人的語言披上網路“陰陽怪氣”的外衣,羅織一套看似不帶髒字、實則惡毒狠辣的“陰陽話術”,網路戾氣必將進一步蔓延。評論區被各種群嘲話語代替,分不清到底是認真還是“反串”。
不論爭議如何,從客觀上,陰陽怪氣確實成為了網路亞文化的組成部分,同時也形成了一種新型的網路語境。陰陽怪氣豐富了語言了內涵,為我們帶來了一種新的表達方式。但是,也因為其本身所帶有諷刺這種語言性質,因此使用時也需要注意場合。網路“陰陽怪氣”的誕生,源於網民的獵奇心理。然而,濫用“陰陽話術”並不代表有涵養,更不是真性情。適當調侃尚可接受,惡意中傷絕非正道。
(大眾網·海報新聞編輯 孫蕊 綜合自半月談、狐說、新榜等)